究竟是誰沒有遵守最初的約定，而遭到了神木大人的懲罰呢。

淚水就像無聲的波濤，一遍遍拍打著眼瞼的礁石，最終沖破了海岸，洶涌而猝不及防地涌出了眼眶，嗚咽聲從喉嚨口傾瀉了出來。

膨脹了許多天的委屈和各種憋屈的難受像洪水一般泛濫過堤壩，順著裂開的扣子嘩嘩流了出來。終究忍不住的女生突然坐起身來，蜷縮成一圈，從抽噎變成了嚎哭。越哭越兇。

眼淚一顆顆掉下去，倒映著男生驚慌失措的臉：“……你搞什么？”

女生嘴一扁，哭勢更兇。

“你……”男生憋了半天，才憋出三個字：“別哭啊?！?/p>

“就要哭。”女生噎著氣兒，斷斷續(xù)續(xù)地回答。

男生手都不知該往哪里放。似乎眼前脆弱的生命體一經(jīng)碰觸就會碎成玻璃渣子一般：“真的別哭啊，你看你音真高啊，E大調(diào)還轉(zhuǎn)F調(diào)吶，還打嗝呢，還是二四拍轉(zhuǎn)三四拍的啊……”

“……哈。”

變臉的速度簡直像六月的天氣，剛剛還哭著，現(xiàn)在又破涕為笑。一邊打嗝一邊笑出聲了。眼淚明明還在一點點掉出來，嘴角卻忍不住張開弧度。

又哭又笑也是個技術(shù)活嘛。女生想。

“剛剛你抽什么風？”

“……劉海太長掉眼睛里。我眼睛疼。”

“撒謊吧你就?！蹦猩表谎邸?/p>

“真的！”女生裝模作樣撥了撥劉海，忿忿握拳，“疼得我現(xiàn)在就想去理發(fā)店把它修短！”

于是本來是“我現(xiàn)在一定要去理發(fā)店”的謊言，后來又找借口變成了“可是現(xiàn)在太晚應該沒有理發(fā)店”。男生只得又躡手躡腳了一回，從樓下帶了把剪刀上來。

“我?guī)湍慵?。”成了這樣的結(jié)局。

路繭直愣愣地看著男生靠近的臉。連撲閃的睫毛都看得十分清晰。

“眼睛垂下去啊，別看我，不然碎發(fā)掉進去怎么辦？”

于是視線便往下稍稍掉落了一些，緊緊咬住男生白色T恤上的某個斑點花紋不放。額間吹拂過男生淡淡的鼻息，像鴿子的羽毛撲棱過皮膚般毛茸茸的觸感。

他的氣息籠罩過來，背著光的小小陰影成為了她的空間。

世界仿佛越縮越小，連空氣里都充滿了他的味道。

“啊?！眹@詞來自頭頂。

“??？”

“完了?！?/p>

“哈啊？”

“看來……我們必須去一趟理發(fā)店了?！鼻繁獾穆曇袈犉饋斫z毫沒有歉意，“我剪壞了。”

“我們輕點出門，別驚動我父母，過兩條街有一個二十四小時的理發(fā)店。”又變成了這樣的結(jié)局。

其實也不算剪壞，只是才剛下手就把偏左的一簇頭發(fā)修得層次不齊。

“我以為修劉海很容易的。”這是男生的說法。得到的獎勵是女生淡定地把男生胳膊上的肉掐出了一點紫紅色。這小別扭鬧的，倒是讓修劉海的小哥樂和了很久。

折騰到近乎半夜，女生翻了翻手機對時間，果不其然看到了接近兩點的驚悚時間。于是趕緊拉了男生的袖子，又順便掐了掐他結(jié)實的胳膊，匆匆忙忙走上了回家的路。

這條路有些陌生。

平時并不是走這條路回家的，但似乎又因為跟著媽媽來買過兩三次早飯，好像又有印象中的一點熟悉感。路繭從沒這么晚還在門外游蕩過，這時候和男生并肩走在街上，似乎又覺得新奇有趣。

店鋪大多關(guān)了門，鐵皮門簾在昏暗的路燈下泛出一些鐵銹色。街上人不多，偶爾有些成雙結(jié)對的男女，女生吐了吐舌頭，對這背后的事實引申出一點點惡意的猜測。

不遠處忽然傳來了年輕女孩的笑聲，肆意張狂。

然后是一聲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