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文化可以說是一大半是還珠樓主創(chuàng)造的,從他個人身上可見武俠片特征。他精通算卦命理,算出自己有一劫,宣告給朋友,硬是不逃,讓朋友們作證靈不靈,結(jié)果被日本兵抓了幾十天,受刑壞了眼睛,從此難以寫作,只能口述。他有錚錚鐵骨,他也靈了……但何苦這么驗證?還是對傳統(tǒng)文化喪失了信心,要打一針強心劑。
還珠樓主的心態(tài),是武俠片的母體,武俠電影多是自我解構(gòu)的,呈春夢狀態(tài)。面對科技,武俠一定要逞強,執(zhí)著地反科技,說明心理上過不去科技這道坎,是反科技的科技迷狂。
因為科技,許多武俠電影的世界是崩潰的。不講邏輯了,就不會關(guān)注人的生存狀態(tài),既然不關(guān)注人的存在,故事也就不重要,重要的是一種需要宣泄、補償?shù)那榫w,MTV沒有故事,也能滿足情緒,一些武俠片嚴(yán)重地MTV化。
不同的類型片有不同的恐怖對象,愛情片恐怖的是階級差異,貧富或政治立場傷害愛情;恐怖片是對異教的恐懼,變態(tài)殺人狂是精神病偽裝下的思想家;偵探片恐懼的不是壞人,而是社會已普遍敗壞的真相,福爾摩斯只能對付個體罪犯,一跟黑社會老大對壘,立刻死掉,一流的偵探片都是不結(jié)案的。
武俠電影恐懼的是科技,但又對科技沒有認識,稀里糊涂地就勝了。對恐怖不深究,作為類型片就難成型了。以此分析,武俠電影有義和團基因,對傳統(tǒng)文化的高層次內(nèi)容較少承接。
禮崩樂壞
類型片解決生活的幾大類焦慮,懂了類型片,也就懂了大體人生。焦慮靠立起價值觀來稀釋。
西部片的焦慮是孤立無助,大自然的壓力、社會的無序在西部小鎮(zhèn)集中反映,立起了獨往獨來的價值觀,無助感變成卓爾不群的驕傲,孤獨反而成魅力。
《教父》借用偵探片敘事,以“有人搞老大,是誰?”展開,但不重視偵破,《教父1》教父病好后,直接說“是他”,《教父3》是教父回老家找朋友一問,就知道是誰了。《教父3》的情節(jié)高潮甚至是偵探片模式,即發(fā)現(xiàn)神圣的教會黑社會化了,說“他們才是黑社會”。
因為大多武俠電影是晚會性質(zhì),什么都不深入,恐懼科技只是表面現(xiàn)象,科技掩蓋的是種族自卑感,看武俠片的興奮和八十年代女排拿下冠軍的性質(zhì)一樣,是最直接的種族興奮。
偵探片恐懼的是社會黑社會化,黑幫片恐懼的是科技,黑幫片里的傳統(tǒng)壞人都有科技色彩——如海洛因,高學(xué)歷者往往是反角。《無間道2》的倪永孝成為老大后,要到大排檔吃碗面,確立自己的純樸。周潤發(fā)的《江湖情》,也以吃面表示自己是好老大。玩電子游戲、看3D電影的自然是壞老大了。
科技是黑幫片的恐懼,武俠片就不要跟黑幫片爭了。對于中國人,科技恐懼畢竟是外來的,我們有內(nèi)在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