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陳晨說到做到，過年時(shí)就促催我把陳暮和她們姑姑接來北京，玩玩散心。

她姑姑十分高興，徹底寬了心，再不為難陳暮。兒子也很喜歡大姨，陳暮從小就寵他，來了盡在他身上花心思。一家子團(tuán)團(tuán)和氣，其樂融融。

晚上，陳晨與我商量起陳暮的事，她的意思是若是以后姑姑沒了，陳暮年紀(jì)大了，就接她到北京和我們生活在一起，也好照應(yīng)。

我沒什么可說，想想我這一生能許給陳暮的，竟然只是垂垂老矣時(shí)的一個(gè)屋檐，一羹一匙。

陳晨不知我的心思，還笑起來，說：“姐姐倒是從開始陪到我們最后。”

“什么意思？”我隨口問。

“當(dāng)年是姐姐先知道你的，她初中同學(xué)和你一個(gè)年級(jí)，告訴她有個(gè)男生和我同名，她講給我，我才知道你?！?/p>

我腦子轟的一響。

陳晨接著說：“還有在寺前那次，那天我不敢去的，一定要姐姐陪著我，你沒看到，我撐傘走來時(shí)，姐姐就在我身后，她陪著我們繞了一圈的湖，后來對(duì)我說，你是不錯(cuò)的人，這我才和你好的呢！”

響聲越來越烈，終于在我胸口炸出一個(gè)缺口， 歲月春秋呼嘯而過。 多少年來，尋不到出路的思念與心疼沿著這條路奔走，我再拉不住它們， 驚醒時(shí)，我已淚流滿面。

“對(duì)不起，你來晚了?！?/p>

這是彼時(shí)我對(duì)她說過的話。

而今我終于明白，她一直在，晚的那個(gè)人是我。

13

第二天的暮光中，我推開了她的房門。

陳暮正在給我的兒子織毛衣，她抬頭看我，臉上掛著親戚間的笑。直到我慢慢走近，蹲到她身前，她看清我的神色，那層笑才褪去，露出許久不見的容顏。

“一輩子，太久了啊。”

我有些顫抖的說，陳暮于我的，是她的唯一人生。

她愣了愣，垂下頭，緊緊攥住手里的針，過了半晌，輕輕的說：“不過每天由晨至暮?！?/p>

我靜靜的望著她，她安寧的望著我。

時(shí)光間刻上了我們的名字， 一日太短，一世又太長(zhǎng)，黎明總是見不到夕陽。晨與暮，哪怕不曾相聚，但也從未別離。

我想了很久，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