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航線(4)

風、沙與星辰 作者:(法)圣·??颂K佩里


于是,我們就這樣從那不可思議的遠方和被遺忘的的記憶中,獲得了許多有關地理的細節(jié),而世界上所有的地理學家卻都不知道這些細節(jié)。因為令地理學家感興趣的,只是哺育了眾多大城市的埃布羅河,而并非這條位于莫特里爾西部、隱沒于亂草叢中、澆灌著三十余朵鮮花的小溪?!澳阋岱肋@些小河流,它們把場地給破壞了……把它也標在你的地圖上吧?!卑。∥視涀∧乩餇栠@條蜿蜒如蛇的小河!它看上去默默無聞,只有潺潺的水聲吸引著幾只青蛙,但它在休息的時候也會睜著一只眼睛。在離我2000公里以外那理想的緊急迫降機場上,這條小河正躺在草叢中用這只眼睛窺視著我。一有機會,它就會把我變成一團火焰……

我還要站穩(wěn)腳跟,擺好架勢,毫無畏懼地準備對付面前這三十頭好斗的公羊,它們正在半山腰上伺機而動?!澳阋詾檫@片草地非常安全,突然嘩啦一聲,竄出三十頭公羊,朝著你的飛機輪子就沖了過來,”聽到吉奧梅特講起這些突如其來的危險,我不禁驚訝地一笑。

漸漸地,在燈光下,我地圖上的西班牙變成了一個童話之國。我在地圖上標記上十字以表示避難所和陷阱,我還標記了那個農(nóng)莊、三十頭羊,還有那條小河。我甚至把地理學家所忽視的牧羊女的位置也標注了出來。

在與吉奧梅特道別后,我感到自己需要在這個寒冷的冬夜走動走動。我把大衣領子豎起來,在陌生的路人中穿梭。藏著秘密的我,與這些陌生人擦肩而過,心中感到無限的自豪。這些野蠻人并不知道我是誰,但等到明天破曉,我將要接受他們的委托,用雙手將他們的煩惱、激情和郵包一起放飛。他們將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就這樣,我走在他們中間,邁開了守護者的步伐。但是,他們卻絲毫不知道我的心思。

他們也根本無法體會到黑夜帶給我的預警。因為這場正在醞釀中的暴風雪和我的命運休戚相關,它會使我的首次飛行更加困難重重。星星一顆顆消隱而去,而這些路人又怎么能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呢?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底細。在戰(zhàn)斗打響之前,有人已經(jīng)把敵人的布局告訴了我……

不過,我是在櫥窗邊感受到這些激勵著我的豪言壯語的。那些櫥窗里擺放著光彩奪目的圣誕禮物,在黑夜里,就好像是地球上所有的寶貝都陳列在那里。然而我卻毫不動心,而是沉浸在勇敢獻身的自豪與陶醉中。我是一名即將奔赴險境的戰(zhàn)士:這些為節(jié)日夜晚準備的飾品、燈罩和書籍又與我何干?我已經(jīng)為云霞霧靄所包圍,嘗到了黑夜中飛行的苦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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