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讀奇書舊事覺新民游宦海燃萁空煮豆

看官，現(xiàn)今我們中國四萬萬同胞欲內(nèi)免專制、外杜瓜分的一個絕大轉(zhuǎn)機、絕大遭際，不是那預備立憲一事么?但那立憲上加了這么豫備兩個字的活動考語，我就深恐將來這瘟憲立不成，必定嫁禍到我們同胞程度不齊上，以為卸罪地步。唉!說也可憐，卻難怪政府這般設想，中國人卻也真沒得立憲國民的資格。語云：“物必自腐而后蟲生，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所以無論強弱榮辱，皆是自己做出來的，切莫要去錯怨別人?？垂伲銈?nèi)绻恍盼覀冎袊鐣瘮]有立憲國文明的氣象，我曾經(jīng)得著一部社會小說，其中類皆近世實人實事，怪怪奇奇，莫可名狀，足能做一本立憲難成的保證書。我若不從頭至尾的細細說明，不獨看官們裝在一個大悶葫蘆里頭疑團莫釋，連我也未免辜負那贈書的人一番苦心孤詣。

我記得那年從東洋畢業(yè)回國，一逕就往北京去赴部考驗。因路上風波勞頓，覺腦氣筋里異常困倦，聽人說琉璃廠是個人文薈萃之區(qū)，我獨自一人逛到那里去醒一醒渴睡。忽從一家書坊店門首經(jīng)過，見有一部手抄的書稿，表面上標著《冷眼觀》，我拿過翻開一望，見那書中記載的人名事實，倒有一大半是我夾袋里的東西，那著者竟是先得我心了。當下就問那書肆主人：“要幾何代價?”不意他不慌不忙說出幾句料想不到的話來。

看官，你們想他說甚么?原來他說：“我這部書，卻有兩等賣法。”我忙請問他哪兩等?他道：“若是頑固黨守舊派來買我的這部書稿，我非要英金三百鎊不可；倘有熱心公益中國前途新學界一般種子情愿要，我就分文不取，雙手奉贈他也可以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