懺罪牢,顧名思義,是懺悔罪愆的地方。
不過供人懺悔罪愆的地方又會是什么樣子的?越錦在很早以前,早到她剛被上任執(zhí)劍長老帶來天劍門,知曉天劍門有這么一個地方之后,就暗自好奇聯(lián)想過了,而現(xiàn)在一看……
……其實也沒有怎么樣么。黑暗之中,被一根兒臂粗的鎖靈鏈鎖住了靈源的越錦有些百無聊賴。她靠在灰白石壁上,瞇著眼看四面影影綽綽的輪廓,耳邊盡是嗚嗚地尖嘯聲——是游蕩于懺罪牢里的刑風。由創(chuàng)派祖師親自從海外收集而來,再親自投放禁錮于此的。
雖說一點聲息也沒有的寂靜同樣不讓人喜歡,但如果相較于無時無刻不停歇地足以刺疼耳膜的尖嘯聲來說……顯然還是寂靜好上一些吧。明白自己在短時間內(nèi)大概不會擺脫這種由噪音而生的暈眩感覺了,越錦不由有些遺憾地想著。
這么靜靜地坐了片刻,越錦閉起眼,正打算看看能不能休息一會,就聽見嗚嗚的尖嘯聲中忽然混雜入巨石挪動的聲音,忍不住張開了眼,卻又立時被隨之射入的光線刺得視線模糊,好一會了,才看清走進來的人影。
那人影笑起來:“昨日師妹方知師姐居然進了懺罪牢,是以前三日竟沒能過來看望,不知這些時日,師姐休息得可好?”
原來已經(jīng)過去三天了?長久陷入黑暗的眼睛適應了光線,越錦自然也認出了面前的女子正是之前站在許巖身旁的那個,她微微笑道:“原來是嵐悅師妹,勞師妹掛心了,我休息得很不錯?!?/p>
提著食盒的夏嵐悅笑意微斂:“師姐怕不是如此吧,這懺罪牢里的刑風可是道道搜經(jīng)刮骨,毀傷靈源……師姐可是疼痛難耐?若是當真疼痛難耐,師妹說不得就拼著師門規(guī)矩不顧,找來抵御刑風的靈器,照顧師姐一二了?!?/p>
連當場被人掌摑都忍下來了,這一點小刺算什么?越錦回答得再順口不過:“師妹好意,師姐心領(lǐng)了。只是些須小事,實不必麻煩?!?/p>
夏嵐悅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但片刻之后,就又綻出一個更漂亮更柔和的笑容來,只見她彎下身,打開手中食盒,將里面各種噴香食物一一擺出——當然是擺在牢門之外。隨即又抬頭沖越錦露出盈盈笑意:“師妹聽說前幾日并未有外門弟子給師姐送飯,想師姐現(xiàn)在肯定餓了,便擅自做主,帶了食物過來……師姐以為如何?”
以為如何?越錦挑挑眉,看著面前明顯盛裝打扮——不止描眉貼花,還帶足了各式各樣靈器以向她示威炫耀——的夏嵐悅,心底有些微好笑。
之前那點小事,連許巖這個當事人都不太在意了,她卻始終耿耿于懷,該說是對方一心一意鍥而不舍嗎?
腦海里轉(zhuǎn)悠了幾個念頭,越錦覺得有些無趣:“既如此,就多謝師妹的好意了?!?/p>
夏嵐悅就站在原地,看著木制牢門之內(nèi)的越錦:“既然師姐說了多謝,那是不是該有一些具體表示?”
“師妹要什么表示?”越錦問。
夏嵐悅終于收起笑容,她看著越錦,冷冷道:“許巖師兄的事,師姐是否欠了一個道歉?”
“師妹想讓我道什么歉?”越錦想聽聽夏嵐悅的說法。
夏嵐悅目光明亮銳利:“許巖師兄當日是如何的盡心教導于你,而你現(xiàn)在——又是如何對他!”
越錦順著對方問題接下去問:“我如何對許巖師弟了?”
夏嵐悅臉色一變,片刻冷笑:“師姐,都已經(jīng)進了懺罪牢了,你不會到現(xiàn)在還以為,你能平平安安地出去再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乩^續(xù)做什么內(nèi)門弟子吧?”她頓了一頓,以嘲諷地口吻繼續(xù)說,“懺罪牢建立于創(chuàng)派祖師時期,迄今三千年中,總共關(guān)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