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番交易之后,他對我的計算能力徹底折服。此后,凡與他做交易,他干脆不再費神計算,直接把價目本塞到我手里說:”看看,該收你多少?”
遇到這樣的主兒,誰能少給他錢呢?
某天,我在他的小作坊里看到一張小斑馬皮,只有普通斑馬五分之一大,精巧玲瓏,秀色誘人。我暗中盤算:如果價格不超過三百美元就拿下。
誰知剛張口就被他堵回來:不賣!這是朋友留下給我的。
還未來得及沮喪,他補充道:但可以送給你。
還未來得及道謝,他又補充道:如果你樂意的話,可以付給我20美元的加工費。
一天,他的一位朋友帶來一張品相上乘的非洲豹皮,興沖沖地驅(qū)車趕往米逖的小作坊。談完加工事宜,米逖忽然說今天不能收下這張皮,因為朋友沒有同時帶來贊比亞政府野生動物委員會簽發(fā)的證明。朋友一再承諾第二天送來,他仍堅持不收。后來,他家一個工頭看不下去了,提出可暫時存放在他個人的工具箱里。
米逖想了想,對工頭說:”那你要把工具箱暫時搬到工棚外面的院子里?!?/p>
不過,米逖的謹(jǐn)慎也的確使他避免了許多麻煩。贊比亞野生動物保護委員會的官員經(jīng)常會對那些從事野生動物制品行業(yè)的作坊及獵戶進行突擊檢查,卻極少到米逖的作坊來。他們公開宣稱,米逖是遵守贊比亞法律的楷模。一次,我從贊比亞野生動物保護委員會買來兩張獅子皮交給米逖加工。他一看皮子便直接打電話給野生動物保護委員會的官員,稱皮子質(zhì)量太差不應(yīng)該買給顧客。接電話的官員連連稱是,當(dāng)即表示退錢是不可能了,但可以給予一定的補償。
屈指算來,認(rèn)識米逖已有四年多了,迄今他依舊住在工棚旁邊的草房里,依舊終日穿著一身破舊、帶著腥膻味的工作服。在多數(shù)企業(yè)家、商家疲于應(yīng)對金融危機的日子里,他卻在非洲叢林深處悠然度日,伴妻攜女過著超凡脫俗、與眾不同的生活,既無破產(chǎn)之虞,亦無發(fā)財?shù)膲粝?,既不用?dān)憂索馬里海盜的襲擾,更無須為風(fēng)行一時的甲型流感擔(dān)心。唯一令他分心的是:他家那業(yè)已成年的一雄二雌三只斑馬為何至今仍未能造出下一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