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說的這個妹妹,就是藝考時候認識的,兩個人都住在學校附近的一個賓館,當然不是一個房間,帥氣并不會消滅孤獨,他還處在需要與人交流的年紀,而對于他的妹妹來說,看見這樣的帥哥沒有流鼻血死去的話,自然是想方設(shè)法接近的,在這樣的前提之下,一來二去,走進走出,便相識了。關(guān)于藝考,有很多考前班,藝考破滅了大多數(shù)追逐藝術(shù)孩子的夢,也養(yǎng)肥了借此發(fā)財?shù)母鞣N輔導(dǎo)老師的錢包。妹妹之前學過一些,將一些心得與筆記給他看,有沒有學到什么先不說,運氣似乎真的是被借過來了,他竟然過了一試、二試、三試,走到最后。而妹妹一試就被刷下來了,但是仍舊住在賓館里,他自然猜得出她的心思,只是他不點破,因為小女生臉面很薄的,她愿意留著,就留著吧,他還是考試要緊的。于是妹妹在他沉默的許可下,歡天喜地地陪著他考到最后,陪他看一次次揭榜,一起慶祝,一起鉆研下一場考試,一起擔驚受怕,她享受這種一起,恍惚中有一種在一起的錯覺。她聽他說自己的小小心事,感動得都快要哭了出來,即使他只是一個花瓶,太美,就已足夠,而他,不僅僅是一個花瓶,他比花瓶多了太多東西,多得叫她都有些害怕,她多么希望他平凡點兒、普通點兒,這樣她可以奢望,不然連奢望的資格都沒有了。她記得三試的那天早上,仲祺早早起來,打電話到她房間,問睡眼蒙眬的她:"要不要陪我去一個地方。""什么地方呢?""陪不陪我去了。""好的。""嗯,十分鐘后樓下見。"十分鐘后,妹妹就陪著仲祺上了出租車,上車后聽到仲祺對司機說:靜安寺。他竟然要帶她去寺廟,不過考慮到今天是三試,他去寺廟也沒有什么奇怪, 只是帶著她去,叫她有些受寵若驚,在佛前,她跪在他的身邊,看他金光滿面,念念有詞,一臉虔誠。她在心里說,佛祖爺爺啊,請讓這個男人此生都在我的身邊吧,讓我照顧他,若可,我愿意丑陋一點兒。天啊,叫小姑娘用美貌去換取什么,真是難得,也可見那個籌碼的珍重,不過妹妹又轉(zhuǎn)念一想,要是沒有了美貌,他還會喜歡自己嗎?雖然他并不是這樣淺薄的人,但是他就是需要用美女來配的。所以,還是讓自己也美一點兒吧。那天回去的路上,她終于忍不住問他,"你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啊。"他說:"這里可以清除七情六欲啊。"看見她驟然冷掉的臉色,他連忙補充了一句,"我開玩笑的啦。"
等他考完,已是年快要末了,再幾天就是大年三十,各自要回家過年了,年終究是要過的。其實只要他一句話,她不回家過年又怎么樣,陪他私奔浪跡天涯又怎么樣,只不過他很決絕地、充滿善意地,幫她買好了火車票,而且是先于他離開上海的。他送她去車站,真的像是拍電影,天空中飛揚著素素的雪花,他幫她拖著行李,也拖著她這顆半死不活的心,在雪地上奄奄一息地拖過,兩個人走過長長的十字路,時間有點兒緊,于是快步,車子擦過,有些兇險,但是兩個人臉上都是寡淡表情,好像是撞死了算了。怎么都不說話,兩個人都是,語言也像是雪花一樣蒼白,她似乎是等了他一千年,但他就是沒有開口,終于開口,卻是說,你做我的妹妹好不好。原來他是這等聰明,什么都是知道的,他根本沒有給她留有余地,他亦狠心,將她接下來的號啕大哭,全部都當做是離別的愁緒,安慰她說,別哭呀,有緣以后還是會相見的。他無法送她到站臺,只看見小小的她,拉著大大的行李箱,沒進人群中,被無形的血盆大口給吞沒了。他不是不愛她,只是無法再愛了,雖然他之前給出去的那份愛,沒有得到相應(yīng)的回答,但他仍舊認為那是一份完整的愛,因為他為她折腰的不僅僅是愛,還有一個少年小小的驕傲。當然,還有一份兄弟情義。他賭氣一般的,不要再愛了,因為他此生的愛,再也無法完美完整了,只是這些,他都無法與妹妹說。妹妹在火車上,發(fā)信息來問,"我只想知道一個問題,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男生?。?他趕緊回了過去,"怎么可能,沒有的。"再過一些時候,妹妹回復(fù)來的信息,"這個答案,更讓我傷心。"
我寧可你喜歡男生,才不與我在一起,這樣的答案,殘忍但是能寬慰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