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莫奈的崖徑
大約七月底,事情終于發(fā)展到一發(fā)不可收拾的地步。顯然在奇亞拉之后,還有一連串迷戀、熱戀、迷你戀、一夜戀、不羈戀,天曉得是什么。對我來說,一切只歸結(jié)于一件事:他的命根子游遍了B城,每個女孩都碰過,天曉得他的那話兒進入過多少個陰道,多少張嘴。那景象簡直逗樂了我。我從來懶得去想他趴在那些女孩雙腿間的樣子,就像那天下午我也曾以雙腿夾住他的枕頭,想象他寬闊、曬黑、閃閃發(fā)光的肩膀在我下方擺動一樣。
有時候他恰好在“天堂”看稿子,只要看看他的肩膀,我就想知道他昨晚去了哪里。他每次移動,肩胛骨的動作是多么輕松自由,多么坦率地曬著太陽。對于昨晚那個躺在他下面、輕輕咬他的女人來說,他的肩胛骨嘗起來有海的味道嗎?或者有他防曬乳液的味道?或者有我鉆進他被單時,被單上浮現(xiàn)的那個氣味?
我多希望擁有他那樣的肩膀。如果我有那樣的肩膀,或許就不會這樣渴望他的?
大明星。
我想要像他一樣嗎?我想成為他嗎?或者我只是想擁有他?在欲望糾纏的捆束中,“成為”和“擁有”是完全錯誤的動詞嗎?“能撫觸某個人的身體”和“成為我們想撫觸的對象”,是一致而相同的,就像一條河的兩岸,從我們到他們,回到我們,再到他們,在這永恒循環(huán)中,每個心室就像欲望的閘門、時間的蛀孔、和我們稱為認同作用的夾層抽屜,共有一種虛假而迷人的邏輯,根據(jù)這個邏輯,真實人生與未活過的人生,我們是誰與欲望的對象之間最短的距離,是以艾雪⑴頑童般的殘酷所設(shè)計的旋轉(zhuǎn)樓梯。奧利弗,你和我何時被這些東西分開了?為什么我知道,而你不知道?我每晚想象躺在你身邊時,想要的是你的身體嗎?或者我想要鉆進你體內(nèi),把它據(jù)為己有?就像我套上你的泳褲又脫掉,始終心懷渴望;就像那天下午,超乎我這一生對任何事物的渴望,希望感覺你鉆到進我體內(nèi),放佛我整個軀體是你的泳衣、你的故鄉(xiāng)?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那一天。我們在花園里,我談起剛讀完的短篇小說。
“那個不知道該說出來還是該死的騎士?你跟我講過了?!?/p>
顯然我忘了。
“對?!?/p>
“那么,他說了嗎?”
“公主對他說最好是說出來。不過她有戒心。她感覺似乎有陷阱?!?/p>
“所以他說了嗎?”
“沒有,他敷衍過去了?!?/p>
“想象得到?!?/p>
當時剛吃過早餐。那天我們都不想工作。
“聽著,我得進城去拿東西?!?/p>
“東西”,肯定是譯者最新的稿子。
“如果你想讓我去幫你取的話,我可以去。”
他默默坐了一會兒。
“不,我們一起去。”
“現(xiàn)在?”我的意思可能是,“真的”?
“怎么,你有更想做的事情?”
“沒有?!?/p>
“那我們走吧?!彼盐母宸胚M磨損的綠背包,背在肩膀上。
自從上次騎車去B城之后,他從來沒再邀我一起去任何地方。
我放下鋼筆,合上樂譜,把半杯檸檬汁壓在書頁上,準備出發(fā)。
往棚屋途中,我們經(jīng)過了車庫。
一如平常,瑪法爾達的丈夫曼弗雷迪和安喀斯正在爭論。這次曼弗雷迪指控安喀斯給番茄澆太多水,大錯特錯,因為番茄長得太快了?!斑@樣會長粉斑?!彼г怪?。
“聽著,我負責種番茄,你負責開車,咱們相安無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