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五)一早起來,他又顯得有些躁動,和前一天一樣,他想要感受到河流的存在,想要找到河流所代表的意義。這樣的躁動是有含義的。
根據(jù)我的經(jīng)驗,一個垂危的病人,心頭總有一兩件放不下的事。曾經(jīng),我照顧過一個彌留的艾滋病患者。在人生最后的幾小時里,他一直努力堅持活著,為的是再看自己母親一眼,他知道母親正趕飛機過來,馬上就會來到他身邊。母子終于重聚了,兩小時后,他離開了人世。很多人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在這樣的心愿實現(xiàn)之前,他們就已經(jīng)體力不支了。
尤金從確診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憂心忡忡,害怕我在他去世的半年后會心碎。
我知道,這也一直在折磨著他。他的姐姐羅斯和琳達趕來了,和他一起度過特別的時光。
當天下午,他讓我們把他的腿抬高20度,把他的頭抬高40度。
“為什么?”我問道。
“人的身體降臨到世上的時候,是和水緊密相連的,”他說,“離開這個世界的時候,還是要選擇最好的體姿……這樣靈魂就能最好地離開身體?!?/p>
這讓我想起了中國西藏僧侶的說法,他們認為你應該在端坐入定中圓寂,因為你的意識在身體的最高部位,如果它能通過頭部離開身體,意識是最清楚的,這能讓你能夠更容易涅。我不敢確定,尤金從前有沒有在哪里看到過這一說法,還是從別的什么途徑了解到的,還是完全來自他內(nèi)心。
“你從哪兒聽來的?”我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