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再次見面是贊助沒能談成,斯雨專門來解釋一下。建明請她喝酒。兩人喝了整整1.5升的松竹梅,在初冬的夜里一起走著,清酒的酒精氣息在呼吸里蒸騰,有甜絲絲的曖昧。溫暖的燈光里公共汽車孤獨地駛過。那是從皇城根往平安大街的一條路,茂盛的樹葉凋零后樹枝依舊濃密,氣氛更懷舊而深情。在此氛圍下,不知不覺就好感了,由此開始了以床上為最終目標的故事。后來建明總結(jié),聊個電影,吃頓飯,喝次酒,上個床,這是個標準化的流程。
黎明時分,從望京開到公主墳只需要十五分鐘。環(huán)路的燈光在黎明將亮中和早醒的城市一樣孤獨,欲望的潮水消退,月色中的潮汐隱去,千百萬種情感在黑夜中蟄伏、等待、攪拌,等待新的早晨帶來輪回的消息。建明緩緩行駛,每輛呼嘯而過的車都形跡可疑,都有長長的故事。是什么讓這些最豪華或者最破舊的車游蕩在凌晨來臨前的街頭,他們?nèi)ツ膬海腔丶疫€是尋找又一個孤獨的人,他們上路,還是歸來?無數(shù)個命運擦身而過,不去用哲學思考,你也能知道這世界多復雜,饑餓的靈魂多么無助地奔波。
建明心想,難道他們都像我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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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明到家的時候,羅敏還在睡覺。她時常加班,睡得晚,責任心又強,早晨常掙扎在痛苦中起床。建明躡手躡腳地回到另一間臥室,踏踏實實地脫了衣服躺下,他長吁一口氣,完全放松下來。說實話,他特別害怕在不合適的地方接到羅敏電話。雖然自己善于編造故事和謊言,但當著另外一個女人面把交歡現(xiàn)場編造成劇本討論會,把某女士變成男導演,尤其在某女士盈盈地注視下,著實是一件尷尬事。雖然羅敏自己也忙,也了解建明的工作性質(zhì),常常要深夜出沒,去會那些生活在美國東部時間的藝術(shù)家,但偶爾早醒的電話問候還是讓建明心驚肉跳。建明常向哥們兒苦笑,我做不了專業(yè)浪子,我總是心太軟。
建明和羅敏以前是電臺同事。在建明短暫的電臺廣告銷售生涯里,除了幾筆不錯的廣告獎金,唯一的收獲就是羅敏。那時候羅敏是節(jié)目的統(tǒng)籌,建明則負責四處打電話為節(jié)目拉各種贊助。就是那種一上來就報出電臺名號嚇唬人的,跟現(xiàn)在賣保險的差不多。建明老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已經(jīng)表現(xiàn)出編劇天賦,他聚精會神地從對方的每一句話語中分析其身份和需求,又迅速地建立起愉快的對話環(huán)境,不急于賣產(chǎn)品。他常把功利的銷售目的埋藏在情感對話里,“沒事,就是看看和我們欄目能有什么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