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會有很多的緣法，男人會接觸到很多女人，女人也是。就機遇來說，交際能力強，善于溝通的男人遇到婚外情的機會較多。這個就像海里的魚，游動最頻繁的魚理論上擁有和更多魚的交配機會。這個不是宿命，是一個規(guī)律。沉穩(wěn)內(nèi)向的男人，溝通機會不多，自然遇到婚外情的機會也少。所以是性格創(chuàng)造的社交機會，機會帶來婚外女人。簡單點說，你自己老實點兒，艷遇就會少了。是吧，桃花運先生？”

建明好似被看穿了秘密，耳熱心跳，趕緊轉(zhuǎn)移話題：“說到魚，你聽說過座頭鯨嗎？”

穆嵐說：“鯨魚我不熟?！逼鋵嵔魇锹牭浇慌溥@個詞聯(lián)想到斯雨給自己說過的這種鯨魚。每次他們見面都不很長，但過后會記很久。雖然斯雨也常常登陸MSN，但建明不太敢跟她聊天，好似很心虛，也好像覺得他們不適合網(wǎng)上說。

這次談話最大的收獲是，建明知道了：命運安排她出現(xiàn)這個事，絕對是個謊言。所謂情人的緣分，不過是先有壞了的雞蛋漏了縫，冒了臭氣，才被蒼蠅叮上的。更直白點說，是騷情男女的互相吸引而已。知道了這個，建明對斯雨的那一點情感被解剖得一覽無余，他覺得自己似乎想通了什么。

10

夏天過去得如空鏡，是只為轉(zhuǎn)場而存在的次要情節(jié)。幾場酒醉，幾場大雨，幾場激烈的性愛，幾句和羅敏間淡淡如涼白開的對話。建明期盼，前方能有不可預知的機遇，也許能改變終將到來的結(jié)局。然而在沒翻到最后一頁之前，他還是充滿猶豫。有時候想了很久，放下電話又拿起來想撥出那個號碼，又放下。又有時候從四元橋正開得順溜，忽然不可抑制地拐向望京。在樓下停一會兒，又理智地離開。

秋天是北京最美的季節(jié)。它短暫得像少年的愛情。

葉子飄落，天氣涼爽，天高云淡。建明想戒掉香煙，不再迷失在愛、不愛，抽、不抽的兩元困境。視覺體驗像走過黑夜直接到秋天，影像清晰而凌厲。建明多想在日光下將往事模糊，忘記漫漫長夜的煎熬。這清涼的時刻不需要搖滾，夏夜已隨著狂躁的金屬逝去。精致隨意的民謠聲中，葉子慢慢飄落，時光行進放慢，竹葉青在沸水中緩緩下沉，嘆一口淡茶，秋風里聞香，有薄汗微發(fā)。不能再喝普洱，不管是棗香檀香，干倉濕倉，大葉小葉，那東西太刮油，刮了一夏天，骨頭都沒油星了。老北京會用老湯茶缸子（就是多年泡茶內(nèi)壁有一層一指厚的茶垢）沏上濃濃的“高末”，三百塊恨不得能買一噸的那種，味道能苦死驢，香氣中帶一股邪氣，和經(jīng)典飲料北冰洋的殺氣類似。要貼秋膘。拿醬好的五花肉，那肥膘白花花像刀鋒般，一縷瘦肉如驕傲的公主在邊緣矗立，夾在剛蒸好的熱饅頭里，熱氣把肥肉霧化，又用內(nèi)力逼出了肉里的醬味，一口下去，太陽穴“嗡”的一下，后脖頸如被推拿師傅狠狠來了一下?lián)狭税W筋，彈中七寸。老爹總會說，喝湯，喝雞蛋湯。沒錯，一定要喝下清爽，只淡淡像汪洋中的小船一樣，漂著油光，蔥花味道依稀似大妞們用的KENZO，特解膩。燒賣、灌湯包這類膩物都要配雞蛋湯，雞蛋湯講究原味淡油，萬不能擱醬油、醋之類，否則味道儼厚如菜粥，配上大油膩包子，要搞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