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越過山嶺鉆進(jìn)山內(nèi)

通往山里的路有許多條，越過山嶺的隘口也有許多個，但大多數(shù)的道路都只是騙人的假象，帶著人在山里轉(zhuǎn)圈子，或者通向死路。而大多數(shù)的隘口則有邪惡的東西出沒，或是埋伏著可怕的危險。矮人和霍比特人一來有埃爾隆德睿智的建議，二來有甘道夫的知識與記憶，因此他們踏上的是正確的道路，這些道路把他們帶到了正確的隘口。

在他們爬出了山谷好多天，把最后家園甩在身后好多哩路之后，他們依然在不停地往上走。這是一條艱難而又危險的路，也是一條蜿蜒的路、孤獨的路和漫長的路。此時，他們回頭就能看見已經(jīng)離開的那片土地，它們靜靜地躺在身后很下面的地方。在西面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所有東西呈現(xiàn)出一片淡淡的藍(lán)色，比爾博知道那里是他一切都那么安全、舒適的故鄉(xiāng)，那里有他小小的霍比特人洞府。這里的寒氣已經(jīng)越來越凜冽了，勁風(fēng)在巖石間呼嘯而過。有時候，正午的烈陽會曬融山頂?shù)姆e雪，讓山上的大石松動，然后順著山坡急滾而下。這些石頭有時會從他們之間穿過（這算是很幸運的），有時則會從他們頭上飛過（這就叫人心驚膽寒）。夜晚則寒風(fēng)刺骨，叫人苦不堪言，而他們也不敢唱歌或是大聲說話，因為回聲是危險的，山中的寧靜似乎不喜歡被打破——能夠例外的只有水流聲、凄厲的風(fēng)嘯和巖石斷裂的聲音。

“山下面一定還是夏天呢?！北葼柌┫?，“大家一定在忙著曬稻草，出去野餐什么的。照這個速度看來，還沒等我們開始從山那邊下去，他們都已經(jīng)在收莊稼、摘黑莓了?！逼渌说南敕ㄒ埠捅葼柌┩瑯雨幱?，盡管他們在夏至當(dāng)天，曾滿懷期望地和埃爾隆德道別，當(dāng)時他們以愉快的心情談?wù)撝鯓哟┻^山脈，然后在山那邊的大地上放馬馳騁。他們已經(jīng)想到了怎樣來到孤山密門之前，或許那時剛好就是下一次同樣的秋月之夜?！盎蛟S還剛好是都林之日呢?！彼麄冋f。只有甘道夫搖了搖腦袋，什么也沒說。矮人們已經(jīng)有很多年沒有走過這條道路了，但甘道夫走過，他知道在這片荒野之中，自從惡龍將人類從這片土地上趕走，半獸人又在墨瑞亞礦坑之戰(zhàn)后秘密擴(kuò)張，自那時起，這里有多少邪惡與危險在滋生著。只要你是前往荒野邊緣去進(jìn)行危險的冒險，那么即便是甘道夫這樣睿智的巫師和埃爾隆德這樣的好朋友制訂的周全計劃，照樣會有可能出問題。甘道夫作為一個睿智的巫師，自然很清楚這一點。他知道總會有意料之外的事情發(fā)生，那些頂峰與谷地都顯得那么孤單的巍巍高山，是沒有國王來統(tǒng)治的地方，要越過那樣的高山，他幾乎不敢奢望一路上會連一點可怕的冒險都不碰上。他們的確碰上了。剛開始一切都還順利，直到有一天，他們遇到了一場大雷雨——事實上，不僅僅是一場大雷雨，簡直就是一場雷暴。你也知道在平原上或是河谷中，一場真正的大雷雨會有多么可怕，尤其是兩場大雷雨沖撞到了一塊兒的時候。比這還要可怕的雷與電在山區(qū)的夜里共同肆虐，再加上從東方和西方趕來，構(gòu)成一場混戰(zhàn)。閃電劈在山巔，巖石也為之戰(zhàn)栗，聲聲巨響劃破空氣，隆隆地滾進(jìn)所有的巖穴與山洞，黑暗中充斥著壓倒一切的噪音和突如其來的刺眼光芒。

比爾博這輩子從來沒有看到過或者想到過還會有這樣的景象。他們被困在一片狹窄的高處，一邊是陡直的峭壁，下面是黑暗的山谷。他們躲在一塊凸伸出來的巖石下面過夜，比爾博蓋了條毯子，從頭到腳一直都在抖個不停。當(dāng)他借著閃電朝外看去時，發(fā)現(xiàn)山谷對面的巖石巨人跑了出來，相互用大石頭扔來扔去當(dāng)游戲在玩，還抓起石頭往山下的黑暗里扔，那些石頭要么把下面的樹木砸得東倒西歪，要么嘭的一聲碎成許多小塊。這時來了一團(tuán)風(fēng)雨，風(fēng)把雨水和冰雹朝四面八方抽打著，如此一來，凸出的巖石就連一點防護(hù)作用都起不到了。只一會兒工夫他們就被淋成了落湯雞，小馬們也垂頭耷腦地站在那里，尾巴緊緊夾在后腿之間，有幾匹還害怕得哀嚎了起來。他們聽見山坡上到處是巨人們的狂笑聲和尖叫聲。

“這樣下去可不是個辦法！”梭林說，“就算我們不被吹走、淹死或是遭雷劈，我們也會被哪個巨人抓到，當(dāng)成足球給踢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