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更有可能是后者。何琴在暗示什么。她的暗示始自去年夏天,遲遲來到我的身邊。大半年夠長了,足夠讓世界改變。
我在一張便條匆匆寫下幾行字——
“皎粉與喜夢的區(qū)別?這兩種藥何時面世?”
“找到何。”
“問小山昨晚的細節(jié)?!?/p>
寫完這些,我對著電腦發(fā)了會兒呆。四周散落著書籍和零食包裝袋,這出租屋不像個家的樣子。五年前,秦拓曾拉著我四處看房,大有隨時結婚的架勢。計劃沒有變化快,我和他分手,他獨自選定一套房子付了首款??礃幼樱抢锖芸鞂⒊蔀樗土硪粋€女人的家,據說價格已翻了好幾番。我的積蓄全用在和小山一起辦的雜志上,如今依舊是無房無車一族,又將成為無業(yè)人員。
我身后被書架遮擋大半的墻壁不是宿舍的那堵墻,再也不會有月光花的幽光浮現。何琴這會兒在什么地方呢?不管身在何處,想必她整個身體縈繞著一層仿佛來自異界的微妙白光。小山屋里那個陌生女孩也一樣。或許還有小A?在家家戶戶沉睡的深夜,又有多少沉浸于那種藥的人成為不可思議的發(fā)光體呢?
不管幾點睡,我向來雷打不動在七點起床。等到九點沒有小山的電話,我撥過去,那頭關機。我沒了耐心,出門去找他。他住的法租界舊地離我不遠,打個車起步就到。
小山的房間在三層樓的二樓拐角。從一樓后門進去,先經過合用的廚房,光線幽暗的樓梯有股經年不散的油煙氣。我上樓敲門,沒反應,又改成捶門。剛捶了幾下,樓下的阿姨出來了,隔著臺階喊:“小姑娘,敲門動靜不要這么大好不好?家里沒人,敲兩下就知道了?!?/p>
“你看見他出去了?”我直愣愣地問。
阿姨瞇起眼睛打量我。“一大早和一個小姑娘出去了?!毙」媚镒匀皇巧裣山憬?。阿姨自以為目睹了爭風吃醋的肥皂劇,卻不知我在聽到這話的瞬間臉色煞白,完全是出于擔心小山。
我謝過阿姨,暫時回家。那之后的二十四小時,小山的手機依舊關機。我分別在下午、傍晚和第二天早上去了他家,每次鄰居阿姨都出來察看。我完全無意扮演悲情女主角,阿姨同情的目光讓我渾身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