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對他說,理塘有一個姑娘,我不知為什么,總想見她,每天都想,怎么辦?
他說,那你再回去一次啊,我,后悔啊,后悔??!
我把八角錢甜茶費拍在桌子上,沖上拉薩的街頭,一邊跑一邊想:我怎么就沒有想到呢?下午的時候,我已經飛在天上了。千里之外,她家石砌圍墻上的小門近在眼前,她的腳步聲就在耳際。
我一定要再見到她,那個叫曲西的姑娘,那個康巴女孩。后來,我問自己,我是怎么愛上她的?
是第一眼就為她迷醉?是看到她害羞地從街道上拾起一片殘破的經文,用石頭壓好?還是她從拖拉機上突然跳下來,摘下幾個酸得不能入口的小野果,說是答應給朋友帶個禮物?還是那次鑰匙丟在屋里,她不待我扛來梯子,就爬上二樓窗臺,優(yōu)美地攀在欄桿上?
如果那天,我走錯了一個方向,機緣錯過,我會遇見另一個姑娘嗎?
或者,更早之前,在我認識她以前,內心就已經知道,有一天,會有一片優(yōu)美的綠楊,垂下枝條,讓我系上遠揚的心馬?
這就是前世今生的宿命吧。
我從來不是個聰明的孩子。
大學的時候,本該努力學習和談戀愛,我卻認為那不是生活,不是真正的生活。
我瘋狂地熱愛麥綏萊勒的木刻《我的懺悔》,并把所有的筆畫都記在心底。他木刻里的主人公,俯瞰火車,跳過小溪,卷起袖子干活,走上礦山遠眺,騎馬奔馳,在樹下讀書,夜半痛飲,時而快樂,時而痛苦,時而溫柔,時而沉思。最后走進森林躺下,漸漸腐朽,變成枯骨,卻依然起身對著陽光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