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啦~不要找我啦~~”嬌滴滴的女聲短信彩鈴隨著四周的竊笑響起又結束,講臺前的年邁的數學老師推了推眼鏡,眉宇間的紋路看上去似乎又深了。
——愛禮絲 節(jié)選自《戀愛習題與假面舞會》
管樂隊的指導老師是典型的中年男人,年近退休,終年穿著同一件夾克衫坐在窗邊的太陽里不置可否地看我們排練。要是午后的溫度適宜,他便會昏昏睡去,臉部線條在陽光里逐漸失去年輕時犀利的輪廓,仿佛畫肖像的人一點一點用橡皮擦掉過度分明的棱角。
聽說早先的十年或是二十年,他還會在學生面前激情洋溢地演奏自己譜的曲子,而現在,除了開自己頭頂假發(fā)或者腰間啤酒肚的玩笑,他已經無法成為學生注意的中心了。
——玻璃洋蔥 節(jié)選自《平行交點》
給我上課的是一位七十多歲的老老師,至今還記得她優(yōu)雅的白發(fā),以及白發(fā)間閃爍的金色眼鏡鏈。她的手指干枯但修長,手背上爬著青筋,指關節(jié)很大,指甲永遠修剪成完美的半月形。
這位一絲不茍的老師大概是很喜歡我的,私下里對父母盛贊我對音樂的悟性高,學得快,但是“不勤奮,也不好好練習”。她有一些國外的親戚,每次上課總是帶很多進口文具送給我,至今還記得那種過分精致的包裝和奇異的香味。物質刺激對小孩大概永遠是屢試不爽的招數,加上還有些微弱的好勝心,又想討喜歡的人歡心,總還是勉力地練了下去。
——玻璃洋蔥 節(jié)選自《云深處》
她就像是看見日出,看見彩虹,看見一輪明月照亮波光粼粼的大海那樣看見了夏老師。怎么可以這樣美呢?小洛問自己。夏老師明明不施脂粉,明明留著最簡單的披肩發(fā),明明只穿著一條最簡單的牛仔褲。她就這么毫無準備地來到小洛面前,擁擠的教室里突然照進來一道斜斜的陽光,一堆陳舊的、歪七扭八、滿是劃痕的課桌看上去突然變得朦朧和親切了,因為它們沉默地做了夏老師的背景。夏老師輕盈地落在忍辱負重的課桌中央,空氣于是突然間綻開了一個傷口,那里滲出的清新而艷麗的血液就是夏老師蜻蜓點水般的微笑。
——笛安 節(jié)選自《芙蓉如面柳如眉》
那個狹窄的講臺上,就像有一道炫目的追光。黯淡了所有講臺下面的學生的臉和眼神。我們的小叔就在這錯覺般的閃亮中,判若兩人,化腐朽為神奇。他口才其實好得很,滔滔不絕,給很多孩子們打開一扇從未曾開啟的門,并且懂得在合適的時候開一個合適的玩笑。他會在某篇課文的小角落里,意想不到地,聯(lián)想起一些有關于文學,有關于歷史的掌故。語文課本就這樣,在小叔的手里變得鮮活,有了生命。哪怕就是講最沒意思的語法,他也能告訴學生們,這些現代漢語的規(guī)則從哪里來,于是他就開始說劉半農,說趙元任,說胡適,說新文化運動,說一些看上去枯燥的概念怎樣在一場場鮮活并且妙趣橫生的爭論中被確定下來。
——笛安 節(jié)選自《西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