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凱癟起了嘴唇，顯示出曾經(jīng)那位決策者的尷尬和無奈：“那時候我面對的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政治賭博，因為對手過于強大，為了維系地位和夢想，我在較量失敗后惟能低頭示弱、謀求自保?！钡芸?，他又將話鋒一轉(zhuǎn)：“但榮譽和勛章沒有泯滅我的正義，提拔和庇護反而加深了我的恥辱，我不甘心自己的命運永遠受人擺布，一直在等待機會?！?/p>

“現(xiàn)在機會終于來了！-----可要想徹底翻盤，所付出的成本和代價需數(shù)倍于十二年前，如果之前的籌碼是前途和地位，那么現(xiàn)在的賭注有可能是生命?！绷_凱把身體往前傾了傾，伸出右食指在茶幾上勾畫著，像在繪制一盤你進我退的棋局，“十二年醞釀鋪陳，現(xiàn)在將要展開最后的對決。在這片土地上，雙方都想做獵手，我把他們設為狩獵目標的時候，同時也將成為他們眼中的獵物?！?/p>

蔣毅從沒見他如此惆悵和沮喪過，可那神色中又分明透露出興奮和激動，就好像經(jīng)驗不足的獵手遭遇了狡猾而強悍的獵物，期待卻又充滿忐忑。針對羅凱征詢的目光，蔣毅給出了對方所期許的答案：“十二年，您培養(yǎng)出一個優(yōu)秀的獵手，這使您在翻盤的時候多了個籌碼。和您一樣，我也喜歡強大而危險的獵物?！?/p>

羅凱滿意地笑了，他全身松弛下來，窩進沙發(fā)里慢慢閉上眼睛。但蔣毅的話還未說完，他向?qū)Ψ教岢鲆粋€要求，當然，這個要求在他胸中也埋藏已久：“對手花了十二年時間，為我們編織好一只牢籠，里面到處都是陷阱和機關，要想與他們展開公平的決斗，就必須先從牢籠里出去。而有一樣東西，它不單是開啟籠門的鑰匙，還極有可能是控制對手的關鍵武器。我需要看這樣東西?！?/p>

羅凱緩緩睜開眼睛：“什么東西？”蔣毅微微一笑：“這個要求，蕭櫟在十二年前也向您提過?！绷_凱也笑了：“那可是市府和局里的一級絕密?！痹掚m這么說，羅凱卻起身走到辦公桌邊，取過一摞檔案。那摞檔案大部分在上午的會議上公示過，處于拆封狀態(tài)，只有一個牛皮紙袋仍封得結(jié)結(jié)實實。

羅凱撕開了印有“一級絕密”的封條，探進一只手，從里面抽出幾張照片，一張張攤在蔣毅面前。

時隔多年，照片已有些發(fā)黃，但仍然清晰如故。幾張照片從不同角度拍攝，主體是一塊古玉，也就是十二年前從那具遼代古尸身上發(fā)現(xiàn)的貴重文物。蔣毅當時只是一名埋伏于外圍的狙擊手，出土時不曾有幸目睹，后因關系重大被文物局收走更不得見，再后來，那古玉從梓平運往北京的途中被匪徒劫去，至今杳無音訊，曾經(jīng)的照片亦作為機密被市局封存。

此刻，那件被稱為一級絕密的物什，經(jīng)數(shù)張照片合成，在明亮的日光燈下毫無遮攔地暴露著。它顯然經(jīng)過細致的打理，通體白中透綠，造型相當古怪，看上去似鷹非鷹似燕非燕，仔細觀察，像是數(shù)種動物的復合體：鶴首、鷹喙、燕足、鴿羽、蛇頸、魚尾，它雙足屈于胸前，腦袋高高昂起，鮮活靈動翩然欲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