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死時你已經(jīng)是個十三歲的初中生了,其實你比母親更早地知道父親在外的不忠行為。幾年前,有一次,你父親利用休假,開著車帶你到鄉(xiāng)下去看奶奶,同去的還有一位阿姨。那位阿姨長相普通,個子不高,也沒有什么氣質(zhì),年紀(jì)也不比你母親小。就在那輛車上,你父親對你提出了一個要求:“奶奶如果問你這個阿姨是誰,你就說是媽媽,怎么樣?”
“為什么?”那時你已經(jīng)懂事了,對母親的感情使你十分反感父親這么說。
“因為你奶奶至今沒有見過你媽,她很想見見兒媳婦,你媽又不肯來,所以我請這個阿姨冒充一下,算是對奶奶的孝敬?!?/p>
在你長到七八歲時,你母親從來沒有去過鄉(xiāng)下,一開始是條件不成熟,后來就是主觀抗拒了,而奶奶因為腿腳不便,也沒有進(jìn)過城?;诟赣H說得合情合理,你同意了。
雖然你在奶奶家的兩天里并沒有開口叫過一聲那位阿姨,但是你們?nèi)齻€人同進(jìn)共出的舉動已經(jīng)讓老太太想當(dāng)然了。她高興地拿出了自己的玉鐲(據(jù)說是葉家祖?zhèn)鞯膶氊悾?,鄭重地把它交給了那位阿姨。最讓你痛苦的是,晚上,爸爸居然和那個阿姨睡在一張床上,而你和奶奶睡。
爸爸顯然是忽略了這個兒子的感受,殊不知,你在鄉(xiāng)下的兩個晚上都是睜著眼睛到黎明的。你痛苦地思念母親,也痛苦地怨恨這個偉岸的父親。
那位阿姨做了你父親十來年的秘書,直到他死。
在你父親的追悼會上,你見到了那位阿姨。那時,你母親掛著淚花對來賓還禮,而那個阿姨則以“喪事委員會”的成員身份在那兒忙來忙去,直到你父親快進(jìn)入焚化爐的一刻才暈倒在地。也就是在那一天,父親的丑聞被母親了解,事實上,你已經(jīng)提前知道五年了。
即使是哭泣,母親也極有風(fēng)度。她穿著黑色的喪服,可是白皙的皮膚仍然使她韻味十足、光彩照人,她楚楚可憐地拭淚,就連悲傷也那么高貴;倒是那位阿姨,一開始還披著局外人的外衣,到后來突然暈倒在地,醒來后就開始呼天搶地,恨不得飛進(jìn)焚化爐,把父親昔日裝出來的清白都?xì)в谝坏?。她用全身的力量來哭父親,你在那時才真正原諒了她,也明白了父親的所作所為,他需要的就是能夠這樣為他哭泣的妻子。
“我明白,父親走上仕途,純粹是因為母親,可是父親為母親做了許多違背本性的事后就不再愛她了。他的官做得越大,對妻子的愛也就越少。他之所以不離婚,就是想把官做到母親要求的位置上??墒俏抑?,他心底里希望過的就是一種平平常常的生活,他需要的就是這樣披頭散發(fā)地為他哭泣的女人吧!”
這些故事讓我十分震驚。掩藏在生活背后的真相原來如此辛酸,我們的背景由此被忽略得干干凈凈?;蛘哒f,正是由于這些特殊的背景使我們走到了一起,如果沒有父母不幸福的婚姻,沒有受到父親的影響,沒有農(nóng)村的血統(tǒng),我也就不可能成為你所要愛著的那個姑娘?;蛘哒f,我們就不會擦出愛情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