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章

紙牌屋2:玩轉國王 作者:[英]邁克爾·道布斯


政治原則正如偏房小妾,需得賜予華服美衣,隨時帶上廳堂,給眾人欣賞過目;偶爾還需專寵其中之一以博得眼球,但絕不可花費過多時間或金錢,否則“她們”將得寸進尺,束縛你的手腳,讓你動彈不得。

來家里接她的出租車晚了七分鐘,這讓她怒火中燒。這是最后一次了。這一周出租車就遲到了三次之多。薩利·奎因可不希望被看作別的女人,和顧客會面的時候習慣性地遲到,到了之后露露美腿,調笑幾句就敷衍過去。當然她不介意必要時露露美腿,但非常討厭為遲到找借口。所以,她總是算好時間,不管去哪兒都確保比別人先到五分鐘,做好萬全準備,掌控整個過程。早起的鳥兒不僅有蟲吃,還能決定別人吃什么蟲子。明天早上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現(xiàn)在用的出租車公司炒魷魚。

她關上家門準備出發(fā)。這里是伊斯靈頓區(qū)非?,F(xiàn)代時尚的區(qū)域。她住在一棟聯(lián)排小別墅中,房間小巧別致,各項收費也比較合理。這花光了她在波士頓那場不幸婚姻中努力榨出來的所有積蓄;但她為了開公司貸了很多款,在銀行眼里,這房子是她還不上錢時最好的抵押品,所以眼下她可不會跟那些財大氣粗的競爭者一樣,出入奢華的大酒店和娛樂場所。這棟房子有兩個臥室,其中一個一開始是個嬰兒房,也是她最先改頭換面的房間。原來的墻紙上到處都是蹦蹦跳跳的小熊,她實在無法忍受,而且?guī)淼幕貞浉橇钏纯嗖豢啊,F(xiàn)在的房間里擺滿了毫無人情味兒的文件柜和書架,上面擺的是一摞摞厚厚的打印資料,代替了原來的嬰兒爽身粉和乳液。她不想過多地思念自己的孩子,她無法承受這種情緒。那不是她的錯,其實不是任何人的錯,但這并不能阻止那潮水一般涌來的負罪感。當時她坐在孩子身邊,看著寶寶的手握住她的小指頭,這是她全身上下小男孩唯一能握住的地方。他小小的眼睛疲乏無力,每一聲呼吸都是在掙扎,身上插滿了冷冰冰的管線,周圍擺滿了叫不出名字的外科設備。她久久地坐在那里,久久地凝視著自己垂危的孩子。他漸漸地不掙扎了,小小身體中的力量和精神完全退卻了,一切都結束了。不是她的錯,每個人都這么說。真的是每個人,除了她那豬狗不如的丈夫。

“您剛才說,去唐寧街?”出租車司機絲毫沒在意薩利諷刺他不守時的話,自顧自地問道,“您在那兒工作,是嗎?”發(fā)現(xiàn)她只不過是另一個討生活的普通人之后,司機好像松了口氣,開始駕輕就熟地拋出對政治領袖們的一連串抱怨和“觀察結論”。他也不是說對政府有多痛恨,因為他的所有收入都是現(xiàn)金,所以基本上不會交什么所得稅。不過這事也好像讓他遺憾少了很多談資似的?!鞍?,就是街上看上去太冷清啦,簡直糟透了。一個星期后就是圣誕節(jié)了,一點氣氛都沒有。商店里顧客不多,招出租車的人也越來越少;就算招車的人給的小費也越來越少啦。不知道你在唐寧街那些朋友怎么說,但你幫我跟他們說一句,苦日子就要來啦。老弗朗西斯·厄克特可得加把勁兒啊,不然他可待不長,他前面那位是誰來著?……科林格里奇?!?/p>

前首相下臺還不到一個月,他就開始從公眾的記憶中慢慢淡出了,多殘酷,多無情。

她沒理會司機的喋喋不休。出租車緩緩開過下著毛毛雨的昏暗街道,經過考文特花園和翻修過的七面鐘紀念建筑,這里是真正的老城區(qū),狄更斯時代這里曾經是倫敦最糟糕的貧民窟。傷寒流行,殺人無數(shù),強盜出沒,謀財害命?,F(xiàn)在這一片林立著眾多劇院,這里又是中心之中心。出租車經過一個劇院,里面漆黑一片,空無一人。在一年中本該最繁忙的時候,表演卻早已散場。小苗頭能看出大事件,她默默想起蘭德里斯的警告,或者說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她在唐寧街頭下了車,盡管司機非常明顯地暗示說要小費,她也沒有給。鐵門旁的警察掀起雨披,對著腰間的步話機詢問了幾句,那邊傳來不甚清晰的回答,然后就放行了。幾百米以外的地方,那道黑色的門若隱若現(xiàn),她還沒踏上臺階,門就開了。門廳十分寂靜冷清,只有幾個站崗的警察。她以來訪者的身份登了記,絲毫沒有她預先想的絡繹不絕的訪客與繁雜忙碌的場景,更和她初見厄克特那晚的人聲鼎沸大相徑庭。那晚才有個圣誕節(jié)的樣子。現(xiàn)在則是節(jié)日之后,熱鬧全無。

三分鐘之內她就已經經了好幾雙手,公務人員們拿腔拿調的本事一個比一個強,看上去一個比一個重要。她被專人領著上了樓梯,走過長長的走廊,經過裝滿精美瓷器的展示柜,最后進入一個位置很靠里的辦公室。門在她身后關上了。房間里只剩下兩個人。

“奎因小姐,你能光臨真好。”弗朗西斯·厄克特熄滅一支香煙,伸手示意她坐到角落里那排舒服的皮椅上。房間光線昏暗,擺著很多書籍,充滿男子氣概。沒有頂燈,唯一的光源來自一盞臺燈和兩個側燈。這里令她想起某個女士聚會夜去的帕爾馬爾街那些紳士俱樂部。那里的時間仿佛不曾流逝,永遠煙霧繚繞,氤氳著淡淡尼古丁的味道。

他去給她倒喝的,而她則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男人。引人注目的鬢角,一雙眼睛雖然微露疲態(tài),卻仍透露著目空一切的霸氣,里面閃爍著永遠不曾熄滅的光芒。他比她大了整整三十歲。他為什么讓她到這兒來?他到底對什么樣的研究感興趣呢?他忙于準備兩杯威士忌,令她不禁注意到那雙柔軟的手,樣子很完美,修長的手指和精心修剪過的指甲,和她前夫的手相比實在是大相徑庭。這樣的手應該不會緊緊攥成拳頭,直直地捶在她臉上或肚子上導致她流產吧?那是壓垮他們瘋狂脆弱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男人啊,都不是好東西!

她接過對方遞過來的水晶酒杯,啜了一口威士忌,腦子里還被過去那些痛苦的回憶糾纏著。這杯酒不合她的意:“您有冰塊和蘇打水嗎?”

“這是純麥威士忌啊?!彼棺h道。

“我是個純單身的女人。媽媽總是告訴我千萬別喝純的酒,免得失態(tài)?!?/p>

他似乎被她的坦率給逗樂了:“當然得聽媽媽的話了。不過我請求你再多喝兩口,就兩小口。這個威士忌很特別的,是在我的出生地蘇格蘭高地附近釀造的,只能加一點點水,加了別的就毀了。你喝個兩小口感覺一下味道,要是還不喜歡,你要多少蘇打水和冰塊我就給你多少?!?/p>

她又啜了一口,果然感覺沒那么烈了。她點點頭:“今晚算是長見識了。”

“年長的好處之一就是我對男人和威士忌的理解比較深入。不過,對于女人嘛,我好像還是很無知。這是你說的話。”

“我?guī)砹艘恍┙y(tǒng)計數(shù)字……”她伸手去拿包。

“看這些數(shù)字之前,我還有另一個話題。”他靠在椅子上,雙手握著酒杯,臉上浮現(xiàn)出沉思的表情,好像一位大學教授要出題考他的研究生,“告訴我,你有多尊敬王室?”

這個問題倒是出乎她的意料,她思考著這個問題背后的深意,無意識地皺起鼻子:“從專業(yè)角度來說,我完全沒有立場。我做工作和賺錢并不是去尊敬某個人或某件事的,而是去進行分析。就我個人來說嘛……”她聳聳肩,“我是美國人,來自保羅·列維爾地區(qū)的鄉(xiāng)村。以前在我們那兒,要是看見國王的人,就一槍把他給斃了[23]?,F(xiàn)在嘛,我覺得王室不過就是娛樂大眾的一種形式罷了。你聽了不會生氣吧?”

他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國王非常熱切地想要發(fā)表一番關于國家統(tǒng)一的演說,號召大家團結一心,將國內的分裂勢力團結起來。這是很流行的主題吧,你覺得呢?”

“當然啦,一個國家的君主理應有這樣的感情?!?/p>

“這么說來也是個很有力、能見效的主題吧?”

“這就要看情況了。要是你去參選坎特伯雷大主教,那必然是很有幫助的。宣揚的是一個國家的道義良心之類的大主題?!彼nD了一下,想從他那里得到一點暗示,看自己是不是在往正確的方向走,但他不動聲色,只是像個大學教授聽學生發(fā)言那樣微微揚起一條眉毛。這么說她得完全憑著自己的直覺說下去了,“但在政治上就是另一回事了。政客們是應該說到這些,但這就像電梯里本來就應該有背景音樂一樣。選民們在乎的不是音樂,而是他們乘坐的電梯到底是往上還是往下—說得更準確一些,是他們感覺電梯在往上還是往下?!?/p>

“那就說說他們的感覺吧。”他很有興趣地研究著眼前這個女人,目的已經不像個學者那么單純了。她的話說到他心上了,樣子也非常討喜。她說話的時候,特別是再加上豐富的表情和肢體語言,小巧的鼻尖忽上忽下,仿佛在指揮自己思想的交響樂。他看得入迷,甚至險些為之傾倒。

“如果你在一條沒人買得起鞋的街上長大,現(xiàn)在你有很多鞋了,卻又成了街上唯一沒有買車、沒錢度假的人,那你只會感覺自己更窮。你回憶童年,會覺得那是更為美好的時光,和別人一樣光著腳丫跑到學校是那么歡樂。而現(xiàn)在,你不能像別人一樣開車去上班,這讓你心里怨憤難平?!?/p>

“于是矛頭就指向了政府?!?/p>

“這是自然。但在政治上,重要的是這條街上有多少人感覺一樣。這些人一關起家門來就什么仁義道德都不管了,他們去投票的時候,對整條街街里街坊的關心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買不買得起最新款的車。靠道德良知可沒法養(yǎng)家糊口和供車供房?!?/p>

“我可從來沒試過從這個角度想。”他一副很受啟發(fā)的樣子,“那么其他方面的分裂呢?貧窮的凱爾特系人和富裕的南方;有房一族和無家可歸的人們。”

“我就明人不說暗話了,您在蘇格蘭的支持率已經低于20%了,那里的席位就算丟光也沒多少。至于那些無家可歸的人嘛,你說說,如果一個人的地址是‘硬紙板城D排第三個箱子’,他能進行選民登記的概率有多大?邏輯上講這些人不用那么看重?!?/p>

“有些人可能會說你這想法太玩世不恭了?!?/p>

“您想做道德評判的話,還是叫牧師來好了。我只分析,不評判。每個社會都存在分裂。你不能面面俱到,把誰的感情和生活都照顧到。誰要努力去做到這一點,那簡直是癡人說夢,浪費時間?!彼瞧恋谋亲勇詭翎叺爻閯又?,“重要的是要贏取大多數(shù)人,至少讓他們相信自己站在正確光明的這邊?!?/p>

“那么,現(xiàn)在到接下來的幾周,這大多數(shù)人會認為自己站在哪一邊呢?”

她略略思忖片刻,想起和蘭德里斯以及出租車司機的談話,以及大門緊閉的劇院:“您在民意調查中領先,但是優(yōu)勢很微弱,非常不穩(wěn)定。他們其實還不了解您呢。事態(tài)怎么發(fā)展都有可能。”

他透過眼鏡框直直地看著她:“別說什么事態(tài)了。我們就說公開的戰(zhàn)爭吧。你的民意調查能夠看出誰能贏得這樣的戰(zhàn)爭嗎?”

她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傾,好像想離他近一點,分給他一點信心:“民意調查就像霧氣重重的水晶球,它們能幫助你預測未來,但也要看你問了什么問題。還有您是不是一個本領超群的吉卜賽[24]。”

他眼中騰躍著欣賞的火光,絲毫沒有掩飾。

“我無法準確告訴您誰會是這戰(zhàn)爭的贏家,但我可以幫助您進行某種操作。民意調查是武器,有時可謂法力無邊。在合適的時間問正確的問題,得到正確的答案,把風聲透給媒體……若您真是從非常專業(yè)老練的角度去策劃一場競選,那完全可以讓對手在意識到戰(zhàn)爭已經開始前就彈盡糧絕,宣告死亡。”

“告訴我,吉卜賽小姐,為什么別的民調專家沒來找我呢?”

“首先,很多民調專家比較關心的都是今天現(xiàn)在當下人民在想什么,而我們所說的是把民意從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引導到你所預設的未來。這就叫做政治領導力,很少有人能具備這一素質?!?/p>

他聽出這是一句奉承話,很是受用:“第二個原因呢?”

她喝了一口杯中的威士忌,雙腿交叉,拿下眼鏡,甩了甩一頭深色的秀發(fā):“因為我比別人都優(yōu)秀?!?/p>

他微微一笑,算是回應。不管把薩利看作一個專業(yè)人士還是一個女人,和她相處都很愉快。唐寧街有時是個很令人孤獨的地方。他一個內閣,負責各部門的部長應該都是該領域的專家,他們的職責就是決策,對大多數(shù)問題的決策;而他呢,只需要幕后指揮,或者在其他人出了大亂子時出面背個黑鍋。除非他自己開口要,不然很少有政府文件會主動交到他手上。配備精兵強將的保安團隊,防彈門窗和巨大的鐵門可謂固若金湯,保護著他,也阻隔了他與外面的世界。莫蒂瑪呢?總是不在,天天出去上勞什子的晚課……他需要一個人,這個人能聽他侃侃而談,收集他源源不絕的靈感和看法,再融會貫通地整理好;這個人要自信滿滿;這個人和他不是下屬和上司的關系;這個人要有姣好的容貌;這個人相信她自己是最好的。

“我也想你就是最優(yōu)秀的了?!?/p>

兩人四目相對,享受著當下的心有靈犀。

“所以你認為會有一場戰(zhàn)爭啰,弗朗西斯?關于‘國家統(tǒng)一’這個話題嗎?和反對黨嗎?”

他有些疲憊地靠在椅背上,看著遠方,努力想辨清看不見的未來。這已經不再是雖然熱烈卻紙上談兵的學術觀點交流,也不再是高級官員休息室的晚宴桌上那些憤世嫉俗的老頭們聊以自慰的無用爭論。現(xiàn)實那恐怖的惡臭竄進了他的鼻腔。回答她的問題的時候,他語氣緩慢,字斟句酌:“不僅僅是和反對黨,也許還是和國王本人—如果我遂了他的心愿讓他發(fā)表了這番演講的話?!彼壑袥]有出現(xiàn)警惕的神色,只有強烈的興趣,這讓他很是高興。

“向國王宣戰(zhàn)……?”

“不,不……只要我能避免的話就絕對不會。我不想和宮里有任何正面的交鋒,這是真心話。說實話,我的對頭夠多的了,一點兒也不想跟王室和英國那些狂熱的王室支持者作對。但是……”他頓了頓,“我們就假設一下,如果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我可能需要很強大的吉卜賽法術了,薩利?!?/p>

她皺起雙唇,說出的話同樣謹慎萬分:“如果您想這樣的話,那么記住,您只需要說一聲‘請’,我能幫您的都會幫?!?/p>

她鼻尖上一小圈一小圈的褶皺突然帶著些獸欲的誘惑,在厄克特眼里,既撩撥人心又精巧美麗。兩人默默對視了好久,都不想先開口,害怕毀掉這無言的默契??諝庵袕浡鴷崦梁鸵挥|即發(fā)的激情,雙方都十分享受。活了大半輩子,厄克特只有一次—不,兩次—在給學生輔導功課的時候與對方享受了魚水之歡。那兩次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他一定會被掃地出門,然而正是這其中的風險讓那變成了他前所未有的男歡女愛,不僅僅超越了學生輕柔的身體,同時也讓他自己超越了刻板單調的教學生涯導致的平庸與小氣。他清楚地知道,在那個能俯瞰公園的大學的房間,在那張墊得厚厚的“切斯菲爾德”舒適大床上,自己變成了一個不一樣的男人,一個更出色的男人。

肉欲的滿足還幫助他擺脫了一些不堪的回憶。回憶的主人公是年長他很多的哥哥,阿里斯泰爾。二戰(zhàn)中,他為了保衛(wèi)法國某個特別愛惹是生非的地區(qū)而犧牲了。從那以后,厄克特就在過世兄長的陰影中生活。他努力挖掘著自己的巨大潛力,全力以赴地去變得出色;但在整日為哥哥悲慟的母親眼中,這始終無法填滿失去長子的傷痛。她仿佛被神秘的力量施了魔法一般,常年沉浸在無邊的憂傷之中。當弗朗西斯考試取得優(yōu)異的成績,媽媽會提醒他,阿里斯泰爾曾是學校的學生會主席;而弗朗西斯成為年輕有為、晉升最快的大學教授時,母親卻認為換了阿里斯泰爾,也許早就統(tǒng)領全校了。小時候弗朗西斯常常爬到媽媽床上,希望能得到一點舒適與溫暖,但看到的只是順著母親臉頰無聲滑落的淚水。對于童年和母親,他能記住的感覺只有被拒絕、被拋棄的痛苦,以及長期得不到鼓勵帶來的自卑。長大成人之后,他從來沒有完全將母親痛苦沮喪和茫然無措的表情忘記;進入任何一個臥室,他都覺得這種表情如幽靈般如影隨形。少年時期他從未和女孩在床笫間發(fā)生關系,因為一來到床邊,他就會想起,對于母親來說,他就是個“千年老二”。當然也是有那么些魚水之歡的,但從來沒在床上發(fā)生過。在地上,在帳篷里,在廢棄的鄉(xiāng)間小屋中頂著墻也做過。最后,終于,輔導時間,在切絲菲爾德的大床上,他有了自己的第一次。

“謝謝你?!彼Z氣輕柔,打破了默默流轉的情愫,也中斷了令他心潮澎湃的回憶。他晃晃手里剩下的威士忌,仰著脖子一飲而盡?!安贿^現(xiàn)在我得來處理這份演講稿了?!彼麖目Х茸郎夏眠^一摞紙,朝她揮了揮,“引他偏個道,轉個向,能繞出來最好。也許你能有更好的說法?!?/p>

“改演講稿可不是我的工作和強項,弗朗西斯?!?/p>

“但,是我的。我會以最崇高的敬意來對待它,像個外科醫(yī)生那樣。改完之后還會是一篇措辭優(yōu)美、占領道德制高點的文章,充滿了君主對國家高尚的感情和余音繞梁令人過目難忘的詞句。不過等我把稿子給回陛下的時候,里面不會有什么實質性內容了,把里面的男子氣概都拿掉,就這樣。”


[23]美國曾經是英國的殖民地,美國獨立戰(zhàn)爭期間兩國矛盾較大。

[24]吉普賽人以擅長占卜聞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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