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父親(7)

獨自上場 作者:李娜


現(xiàn)在想來,那段時間的開銷可真不小。球拍和鞋子都消耗得很快,加上我個子長得飛快,運動服幾個月就穿不下了,這些都是要自己花錢買的,再加上學費、定期交食堂的飯費,爸媽在我身上的投入真不小。我家是普通的工薪階層的家庭,這筆支出對我家不是小數(shù)字,但每次要換裝備的時候,父母都表現(xiàn)得非常輕松,他們不愿意我有這方面的心理負擔。寧可自己省吃儉用,也不會讓我覺得拮據(jù)。我的同學們家里很多是做生意的,比我家條件好很多,但當時,我一點兒差距都感覺不到。

打了兩年網(wǎng)球,最初的新鮮勁兒漸漸過去,我開始在放學的路上磨蹭。從學校到中山公園的網(wǎng)球場中間的商場門口有時會有人耍猴,我就站在那里看猴戲看到散場,再看商場掛的大鐘,訓練時間都快要結束了,趕緊往訓練場跑,趕在結束前揮兩拍。

我對網(wǎng)球已經(jīng)不那么感興趣了,但它已經(jīng)成為我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當它從我的生活中驀然抽離時,我忽然感到空虛。有一年暑假,我和小朋友玩捉迷藏時躲在二樓的陽臺外面,結果不小心掉下陽臺,摔在一塊石頭上,軟組織挫傷了。大夫要我好好休息,暫時停止訓練。

這個結果對我來說是正中下懷,終于不用頂著太陽打球了!我可以舒舒服服地在家看電視、喝冰水了。

休息的第一天,我感到輕松愉快,還舒舒服服地睡了個懶覺。第二天起,空虛就占領了我的心,我六神無主地在家里發(fā)呆,不知道該做些什么好。在家里“養(yǎng)傷”三天后,我向爸爸求饒,讓他帶我去隊里看看。隊里的小朋友們見我回來都很開心,我也不想走了,就跟爸爸說,讓他一個人回去,我就先留在隊里訓練吧。

爸爸哈哈一笑:“那我怎么和你媽交代?”最后我還是留在了隊里,當天就恢復了訓練。

即使是周末回家,爸爸也會帶我去打球,不過不是在訓練場打,而是在父母陪同下,去武漢市青少年宮的網(wǎng)球場打。我們三個人帶著晾好的白開水和洗干凈的水果趕到青少年宮。那里打網(wǎng)球的都是成年人,20多歲的小伙子居多,也有人陪練。陪練是要收錢的,一小時5塊錢,這在那個年代是蠻貴的價格了,但爸爸毫不猶豫地說:“打?!?/p>

最初跟陪練打,我是有點吃力的,小姑娘和成年男子的力道差得不是一星半點,打起來很辛苦,但打著打著就慢慢適應了,也摸出了一點兒門道。漸漸地還在青少年宮打出了一點兒小名氣,每次一去就有人主動邀請我打球,還蠻風光的。可能是因為我的架勢挺專業(yè),不像一個初學的小姑娘吧。

我很喜歡啟蒙教練夏溪瑤,她性格溫和,總和我們一起嘻嘻哈哈的,不像別的教練那么嚴肅,我小時候最喜歡她??紤]到我們都還是小學生,夏教練把訓練時間安排得比較靈活,作業(yè)多的時候,她會讓我們少訓練一會兒,留出足夠的時間把作業(yè)寫完,等到作業(yè)少的時候再把運動量加上去。

我的學習成績一直不錯,數(shù)學尤其出色,還曾經(jīng)被老師帶去上過一段時間的奧林匹克班。數(shù)學考試的時候我習慣倒著做卷子—這也是優(yōu)等生用來表示自信的一種方式,我信心滿滿地先做后面的大題,再做前面的填空選擇。

在數(shù)學課上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障礙。相比之下,語文就差多了,我討厭語文課,我的語文卷子一般只有七八十分,比數(shù)學差遠了。好在爸媽對我的教育一直比較寬松,每次考試卷子都要帶回家給家長簽字,爸媽看過就簽了,印象中,他們從來不曾對我說過“別人家孩子考了多少多少”這種話。從這一點上說,我比很多同齡人都要幸運。

隨著我年齡漸長,訓練和學習的矛盾日益突出,不只是退個奧數(shù)班那么簡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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