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絕代三嬌(2)

筆走大中國 作者:陳大剛


北方有佳人,遺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眼睛呆呆地定格在湖面,反射著太陽光波的湖水燦燦地升騰出夢幻一樣的金黃。水波蕩漾流散,那金黃的色澤又夢一樣飄逝,湖水的顏色由近及遠地渺幻出淡白、淡藍、淺藍、碧藍、深藍、翠藍……到了身邊,她又是輕盈的色澤,似乎就是剛從千年的冰川上融化出的雪水,清澈得能夠看到湖水中細沙的顆粒,看得清水下石子的紋線、石塊上的縫隙。輕風徐徐,水波粼粼。這是我從沒有看到過的清靈、秀雅、純凈、溫潤,如同嬰兒的皮膚、少女的瞳仁一樣的水。這一汪脈脈無言,卻又在無聲中讓人心靈震蕩的水,我向她伸出了手——其實,我的手并不是大腦指令它伸出的,而是一種神秘的力量在勾引它。不過,我的手在要接近水面的時候停下了。我不敢下手,怕褻瀆了她。我甚至為我剛才的行為羞愧——我不配。我的手就是洗一百遍,與她的純潔相對,也是骯臟的。這種心理活動,與我曾經(jīng)在許多地方與水相對時產(chǎn)生的感覺相反:那些河流,那些人工湖,那些遭人踐踏過的湖——比如西湖、太湖、大明湖,我心虛得不敢把自己的手伸進去,我怕它們臟了我的手……

最讓人驚喜的是遠遠峽谷中飄來的那一彎湖水,水嫩的綠,真就如藏族人對羊卓雍措的詩意比喻——“神女散落的綠松石耳墜”。這樣“水嫩的綠”,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的綠,是“后宮佳麗三千人,三千寵愛在一身”的綠。天下再沒有什么綠可以拿來比。甚至,我在加烏拉山埡口上遠眺珠峰時看到的那一抹藍天的綠也不能比——由于距離過遠,珠峰頭頂藍天那“水嫩的綠”,顯得過于超然縹緲。而眼前“水嫩的綠”于我卻是那樣親近,仿佛就是從愛人的雙眸中深情流出,依稀帶著醉人的清香,還有冰山的清冽……

有風,經(jīng)幡在飛舞,燦爛如藏族女子的笑臉、衣裙。忽然就悟出,藏族女子的明眸、皓齒、紅暈、歌聲、清純、大氣、靈性都來自我眼前的湖水與陽光。這是一個被天光云影、冰峰雪山、天水圣湖嬌慣、寵愛、喂養(yǎng)大的民族。他們和大自然的節(jié)拍、韻律、色彩一起生存,一起燦爛。

風過靜寂。天與地與湖靜寂,靜寂得如頭上纖塵不染的天空,靜寂得攝人心魄,靜寂得讓人心尖抖動,靜寂得連陽光從天上流瀉下來時也似乎發(fā)出了聲音。這種靜寂是一種哲學的力量,音樂的魔力,生命的魅力,讓人從心里長出純潔,長出恬靜。她俘虜人的力量甚至超過了蒙娜麗莎永恒的微笑。在她神秘的征服力量面前,我想,即便是一個殺人魔王,可能也會產(chǎn)生剎那的寧靜,暫時熄滅他內(nèi)心的狂躁。

沐浴在如此純凈清幽的意境中,人一切的感受都是從心尖上流出來,從血肉中剝離出來,不能言說。如果抑制不住必須表達,一定要心生忐忑與敬畏,得用將身心浸漬在月亮從羊卓雍措的湖水中升起的意境中,鄧麗君的氣聲唱法,輕輕呢喃,細細傾吐。否則,就會唐突了湖的靜謐,褻瀆了水的圣潔。

忽然就聯(lián)想到了關(guān)于羊卓雍措的一個傳說——

喇嘛教徒問釋迦牟尼:“我們拿什么來供奉你?”

釋迦牟尼答:“西藏只有水是圣潔的,就拿水來供奉我吧。”

天邊有云流動過來了,它們在湛藍的天宇上飛掠,如傳說中天鵝舒展的羽翼,如神話中白馬王子蕩起的披風。清澈的云影從雪峰上掠過,從草甸上掠過,從牛羊的身上掠過,從岸邊瑪尼堆上掠過,從風中翻飛的五色經(jīng)幡上掠過,傳唱著藏族民歌“天上的仙境,人間的羊卓。天上的繁星,湖畔的牛羊……”讓我驚奇的是,飛掠的云居然就在湖面上空停留了腳步——它是被這驚為天仙的羊卓雍措迷了魂靈吧,它是想對羊卓雍措傾吐云水之戀、云湖相親的情愫吧。恍惚之中,就聽到“白馬王子”在吟唱一支遙遠的古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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