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就到了艾哈邁達巴德,艾哈邁達巴德是古吉拉特邦的首府。我把行李寄存在了火車站,獨自走在一條寬敞零亂的街道上。兩邊都是破敗的建筑,看得出來這一帶是穆斯林的區(qū)域,充滿歷史傷痕的清真寺時時顯現(xiàn)著它的壯美。早起的人們正在漱口,一抹淺淺的朝霞涂抹在樓宇之間,整個城市正徐徐醒來。
艾哈邁達巴德可看的就是幾個清真寺和臺階井。為了找到兩個清真寺,我費了很大力氣,一座是有“搖晃的塔”之稱的西迪·巴希爾清真寺。兩根雕刻精美的宣禮塔據(jù)說基座連在一起,一根晃動的話,另一根也隨之震動。這就是“本是同根生”的意思吧。
另一座清真寺則花了我更多的時間,因為外面沒有標志,所以在門口看了半天,也吃不準它是不是我要找的西迪·賽義德清真寺,守衛(wèi)很肯定地說是的,這座清真寺已有400年歷史了。我對照著《走遍印度》里的描述也是越看越像:“殘存、整潔”,“曾是城墻的一部分”,“離巴士站步行五分鐘”,但那句“精細的窗戶值得一看”,卻不太明白精細的標準是什么。
我是坐TUTU車去達達·哈里臺階井的,它建于1501年,是建筑學上的奇跡。這樣的地下貯水建筑古吉拉特邦有很多?!蹲弑橛《取酚玫囊粋€形容詞吸引了我在酷夏跑到郊外去尋找達達·哈里臺階井,那就是——異界的門戶。
異界,好像下降到這樣的地下建筑,就能夠脫離塵世,感受幽冥世界似的。印度人的審美觀也在臺階井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它并不只作為一個功能性建筑而存在,完全是一件窮奢極欲的藝術品。細節(jié)處精美的鏤刻花紋娟秀雅致,沿著臺階慢慢往幽深處走,幾個小孩子尾隨著我。言語不通,只是好奇地跟著我這個陌生的東方人。
回頭往上望,陽光就像曝光照片一樣在臺階井上端炸開,近處那些鑲嵌在灰色井壁的米字形花紋一點也沒有隨著歲月模糊掉,還有幾個語焉不詳?shù)淖帜浮K撵`氣在這里枯萎了,霧霧的陰氣層層積累。這樣的地下建筑會通往何方呢?——我所不曾知曉的世界,抑或無數(shù)次抵達卻一次次遺忘掉的另一個世界。
附近有一座小小的破舊的清真寺,有一間房子里似乎停放著棺木,守墓人請我進去。我四處閑走,依囑脫掉鞋子,光腳繞過一座逼仄陡峭的旋轉(zhuǎn)樓梯,走到房子頂層的平臺去。正午的太陽曬得人昏沉,精美的失去作用的臺階井,古老的被遺忘的清真寺,艾哈邁達巴德在我俯瞰的瞬間被定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