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介石的《中國之命運》出版后,延安也有了。毛澤東主席看了,笑著對我們幾個“秀才”說:“蔣介石給你們出題目了,叫你們做文章呢!”我領會毛主席的意思,是要我們寫反駁的文章。我寫《評〈中國之命運〉》是毛主席的話啟發(fā)了我,我才有寫那篇文章的想法。
我一口氣寫了三天三夜(當然要吃飯,也略有休息)。我一面寫,一面哭,我太激動了,因為極大義憤吧。我以前寫過許多文章,從來沒有這么激動過。
我不知道這篇文章將以什么名義發(fā)表——作為《解放日報》社論呢,還是評論員文章呢——所以我沒有署自己的名字。文章的原標題是《評蔣介石先生的〈中國之命運〉》。
寫完以后,我馬上給毛主席送去。當時,毛主席住在棗園。記得,送去的時候,毛主席正在休息,我不敢驚擾他,就把稿子留在他那里,回去了。
毛主席起來后,就看我的稿子,一口氣看完,然后在原稿上添了好些極尖銳、精彩的句子,并署上我的名字。
第二天早上,毛主席派人把我找去。毛主席把稿子給了我,上面寫著他的批示:“送《解放日報》發(fā)。”
稿子送到《解放日報》,報社領導同志看了,覺得有些地方說得太厲害了。另外,這篇文章勢必會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引起震動,一定要請負責那里統(tǒng)戰(zhàn)工作的周恩來同志過目。
正巧,周恩來同志剛從重慶回來。毛主席召集了一個小型的中央會議,周恩來也參加了,討論我的文章。經(jīng)過討論,作了些小的改動,題目改為《評〈中國之命運〉》。
在1943年7月21日《解放日報》上發(fā)表。周恩來還指示,用內部電報把文章拍送重慶,在國民黨統(tǒng)治區(qū)印小冊子發(fā)行。
此文發(fā)表后,蔣介石發(fā)出一個內部通令,嚴禁這個小冊子,并叫我做“陳逆伯達”。
其實,寫這篇文章,不是我自己的功勞,是黨的工作。如果說有功勞的話,那是黨的功勞。
我確確實實是這樣認為的:如果沒有毛主席啟發(fā)我,沒有毛主席的支持,就不會有這篇文章。如果我不去延安,也不會有這篇文章。在黨的領導下,在毛主席的領導下,我才有可能寫出這篇文章。
《評〈中國之命運〉》是陳伯達一生中最重要的著作之一。我問他文章中哪些話是毛澤東加的,他說手頭已經(jīng)沒有書了,記不清毛澤東所加的話。不過,文章開頭關于陶希圣的一段,是毛澤東親筆寫的,這一點他記得很清楚。他說:“毛主席加上去的話,氣魄比我大得多,非常深刻,非常有力,我是遠遠比不上的。”
我查到了1945年9月由新華書店晉察冀分店所印的《評〈中國之命運〉》單行本,開頭那段毛澤東所寫的話,果真非同凡響:
中國國民黨總裁蔣介石先生所著的《中國之命運》還未出版的時候,重慶官方刊物即傳出一個消息:該書是由陶希圣擔任校對的。許多人都覺得奇怪:蔣先生既是國民黨的總裁,為什么要讓自己的作品,交給一個曾經(jīng)參加過南京漢奸群、素日鼓吹法西斯、反對同盟國,而直到今天在思想上仍和汪精衛(wèi)千絲萬縷地糾合在一起的臭名遠著的陶希圣去校對呢?難道國民黨中真的如此無人嗎?《中國之命運》出版后,陶希圣又寫了一篇歌頌此書的文章,《中央周刊》把它登在第一篇,這又使得許多人奇怪:為什么《中央周刊》這樣器重陶希圣的文章?難道蔣先生的作品非要借重陶希圣的文章去傳布不成?總之,所有這些,都是很奇怪的事。因此,引起人們的驚奇,也就是人之常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