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年關(guān)屆臨,此公又施施然來。這一回,說好說歹,把他延進玄關(guān),我仔細打量他一下,一人多高,貌似忠厚,衣履俱全,而打躬作揖,禮貌特別周到,他帶來的禮物比上次又多了,成幾何級數(shù)的進展?!肮俨淮蛩投Y的”,我非官,焉敢打人,我只是詰問:
“我不認識你,你屢次三番地送東西來,是何用意?”
他的嘴唇有點發(fā)抖,勉強把臉上的筋肉作弄成為一個笑容,說:
“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你幫了我這樣多忙!”
“我?guī)土四闶裁疵Γ磕阒牢沂钦l嗎?”
“你不是梁先生嗎?”
我不能不承認說:“是呀。”
“那就對啦!我們行里的事,要不是梁先生在局里替我們做主,那是不得了的?!?/p>
“什么局?”
“××局。”
“哎呀!我從來沒有在××局做過事。你大概搞錯了吧?”
“沒有錯,沒有錯,梁先生是住在這一條街上,雖然我不知道他的門牌號數(shù)?!?/p>
我于是告訴他,一條街上很可能有兩個以上的姓梁的人。我們姓梁的,自周平王之子封南梁以來,迄今二千七百多年,歷代繁衍,一條街上有一個以上的姓梁的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前兩次的禮物事實上已經(jīng)收下,抱歉至極,這一次無論如何也不敢當,敬請原物帶回,并且以后也不敢再勞駕了。
此人聞悉,登時變色,“怔營惶怖,靡知厝身”,急忙攜起禮物倉皇狼狽而去,連呼:“對不起,對不起!”其怪遂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