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沉默50年》 安巴拉哇集中營(2)

沉默50年:一位原“慰安婦”的自述 作者:揚·魯夫-奧赫恩


多虧了母親心靈手巧,把床單掛起來圍成一圈,把我們同其他家庭隔開來,才使我們一家人得到了一點點隱私的空間。其實,在那樣的環(huán)境里,我們是不可能得到真正的隱私空間的,嬰兒的啼哭聲、孩子們的吵鬧聲、人們的談話以及爭吵的聲音,無時無刻不充滿了我們的耳朵。不過,應該說我們已經是十分幸運的了,因為我們的“左鄰右舍”都是非常友好而體貼的女人和孩子。我們和她們之間建立起來的友誼成為我們無比珍視的無價之寶。當然啦,這一切都是后來發(fā)生的事情。

我們被關進集中營的第一個夜晚讓人刻骨銘心,我根本找不到恰當的語言去描述那個恐怖的夜晚。它標志著我們往日好時光的終結,成為美好、安寧和幸福生活的葬禮;同時它也標志著恐懼和不安的開始,成為丑惡、動蕩和痛苦生活的起點。我們將被囚禁在這里多長的時間?我們還能再見到自己那些有幸逃離在外的親人嗎?盡管那一天已經讓我們疲憊不堪,但是我們卻久久難以入睡;我們一個個躺在那里,整個身心都被恐懼和突如其來的生活變故折磨著。在搖曳的微弱燭光下,我不知所措地躺在床墊上,凝視著屋頂的腐朽椽木,腦海里不斷出現(xiàn)的只有我們曾經擁有的溫暖的家和我們不得不棄之身后的美麗家園。

長夜難眠,于是我們一家四口都坐了起來,準備一起祈禱。從那天開始,每天晚上的祈禱便成為了我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內容之一。我拿起母親的那本祈禱書,希望從中找到一段合適的內容,但是書中哪里會有適合一個囚犯的祈禱文啊。在黑暗中,母親低聲安慰我們道:“我們一家四口至少還在一起。這場戰(zhàn)爭肯定很快就會結束的。”我很清楚,母親是在強打精神,希望我們鼓起繼續(xù)生活下去的勇氣。

第二天一早,我們被趕到了營區(qū)內的空地上,進行第一次列隊點名。從此以后,早點名便成為了我們每天必不可少的生活程序之一,更是日本人向我們顯示其淫威的重要時刻。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我們時時刻刻記住,我們只不過是他們卑微的奴隸,他們才是主宰我們生殺大權的主子。他們肆意下達一個又一個命令,逐一清點女人和孩子的人數,稍有不滿就把我們拉出去進行無情毆打和百般羞辱,或罰我們在烈日下站立幾個小時。

集中營里的生活好壞,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集中營日本司令官和日本守衛(wèi)的心情和突發(fā)奇想。在我們第一次點名的那個早上,日本人就給我們下達了嚴格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自離開營地;女人們必須努力工作、唯命是從。如果違反命令,我們就會受到懲罰,輕則遭受一頓毒打,重則甚至會被奪去生命。除此之外,還有一條非常屈辱的規(guī)定:只要見到日本人,無論他是誰,我們都必須畢恭畢敬地向他鞠躬,而且還必須像他們給我們演示的那樣,從腰部起深深地彎下去。

為了確保自己在集中營里的生活能夠有序地進行,我們立刻組織起來,并且指定精明強干而又頗受人尊敬的吉爾德拉夫人擔任我們的“營長”。我們劃分了幾個小組輪班工作,規(guī)定年輕力壯的婦女干艱苦的體力活,年老多病的婦女干輕活,比如營區(qū)廚房的各種雜務。像我這樣的年輕人負責裝卸卡車、搬運麻袋等重物、劈柴火和挖坑等工作。此外,我們還負責清除從廁所里溢出的糞便,清洗浴室和廁所,盡可能保持營房和整個營區(qū)的干凈和整潔,包括營房及其門窗的維修,等等。

在我們這些囚犯里有一名荷蘭醫(yī)生和幾名護士,雖然我們根本沒有任何醫(yī)療設備和藥品,但是還是設立了一個輪流值班的小醫(yī)務室。在當時,奎寧藥片是治療瘧疾最為珍貴的特效藥,那些具有足夠的遠見而帶著足夠的奎寧來到集中營的人,都是最最幸運的人。


上一章目錄下一章

Copyright ? 讀書網 www.talentonion.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備15019699號 鄂公網安備 42010302001612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