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克斯對陪審團說:“這些文獻含有撰寫歷史的資料。歷史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寫就的。史學家要從這類檔案中才能獲得洞見。”科克斯從一九九○年開始在俄勒岡大學工作,幾周之后,布隆伯格被捕。在布隆伯格受審之后幾個月,科克斯說:“我剛到這里工作,就趕巧碰上這件事。對我負責的館藏文獻,布隆伯格一度比我知道的還多,對此我一點也不懷疑?!?/p>
加州六所克萊蒙特學院的特藏室主任蘇珊·E. 艾倫(Susan E. Allen) 稱, 據(jù)洛杉磯書商格倫·道森(Glen Dawson ) 的估算, 該校被盜的六百八十四本書總價值達六十四萬四千零三十八美元,其中包括幾本罕覯的美國西部史料。她還向艾奧瓦的陪審團解釋了什么是“搖籃本”,并展示了《紐倫堡編年史》以助理解。此珍本原是克萊蒙特學院的藏書,由哈特曼·舍德爾(Hartmann Schedel )印制,象牙色牛犢皮裝訂,后來被布隆伯格盜走。她說:“搖籃本就是在印刷的搖籃期,也就是一四五○到一五○○年之間印制的任何古書。”艾倫拿著這本對開本古書給陪審團看,并指出舍德爾的這本書是最后一本未能提及發(fā)現(xiàn)新世界的重要世界史書,一四九三年第一次印刷。她說,此書內(nèi)有插圖六百幅,其中有一些是大畫家丟勒的畫作。她對這些古書的珍愛之情溢于言表。最后她說道:“我能這么一直說下去,不過我想,說到這兒也許夠了?!?/p>
在短暫的休庭期間,一群法院的雇員獲準觀看作呈堂證供之用的一些珍本。布隆伯格的律師之一堂·C. 尼克森(Don C. Nickerson )站在證物桌旁邊,拿著一杯咖啡,有人提醒他要小心,不要潑灑任何東西在書上。他裝作嚇了一大跳,眼光飛快地瞄了一下被告席。“我的天,斯蒂芬會殺了我的?!辈悸〔駴]有離開法庭,坐在被告席凳子上,緊緊盯著那些書。翌日我們一起驅(qū)車去奧塔姆瓦,我問布隆伯格,他看到那些人翻看“他的”書時,有什么感受?他說:“我真想走上前去,向他們解說他們在看的書。”他堅持說,在審前程序期間,也就是幾個月前,他去那個內(nèi)布拉斯加州的倉庫看過,當時他已經(jīng)認命了,接受了“丟書”的現(xiàn)實?!拔腋鷬W馬哈的那些書說再見了?!?/p>
休庭結(jié)束后,康涅狄格州圖書館特藏館主任林恩·紐厄爾(Lynne Newell)說,她所監(jiān)管的全部書籍文獻都存放在好幾個保險庫里,就像銀行那樣?!捌渲幸粋€有六層樓高?!彼貞浾f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問過她,該州文獻檔案中的非流通藏品有無任何失竊。“他們讓我看一些藏書票,我認出來那是我們圖書館的?!焙髞?,二百七十一件藏品經(jīng)鑒定后,大部分均應是該館的藏品,此前正是存放于“為它們而特建的保險庫里”。有一部八開本的古書《信仰之表白》(A Confession of Faith),一七一○年印制,是康州圖書館收藏的康州出版的第一本書。另一本是康州出版的第一本詩集。格倫·道森對兩本書的總估價是二十二萬五千二百八十美元,不過紐厄爾說:“我們認為不止這個價格,特別是在新英格蘭。”
一九六○年,俄勒岡州學者香農(nóng)·阿普蓋特(Shannon Applegate )的家族在俄勒岡大學圖書館的保密檔案室存放了一批史料文獻。后來卻發(fā)現(xiàn)這些獨一無二的文獻無處可尋,令人震驚,也讓人百思不得其解。因為就此事而言,偷書賊除了偷走了原始史料,還給香農(nóng)·阿普蓋特的生活帶來很大困擾。在審判布隆伯格期間,香農(nóng)·阿普蓋特的名字并未被提起。后來過了好幾個月后,我和她談話時,她說起了此事。那是一九八八年一月二日,她終于寫完了一部費時二十年的書,于是決定好好慶祝一番。
她的這本書名叫《好極了:一部俄勒岡家族史和傳說的初級讀本》(Skookum:An Oregon Primer of a Family’s History and Lore),一九八八年由威廉·莫羅公司出版。香農(nóng)·阿普蓋特書中的家族其實就是她本人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