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產(chǎn)黨山東發(fā)起人之一王燼美,就是諸城相州的。與王燼美同期的黨員王翔千也是諸城的。王翔千后來與黨組織失掉聯(lián)系,之后輾轉(zhuǎn)各地,以教書為生,繼續(xù)宣傳進步思想,做了許多有益的工作。當時他一家都是共產(chǎn)黨員,大女兒王辯是莫斯科中山大學的學生,那是山東最前衛(wèi)的婦女,她把辮子一剪,干脆梳成一個洋頭,和男人的頭發(fā)一樣。她回國以后找的一個朋友是“托派”,王翔千自己不當共產(chǎn)黨,但是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兒與“托派”結(jié)親,后來把女兒叫回來了,跟著他在家里一直貓著。我們到諸城的時候,她也不露面,但是她的丈夫趙志剛,倒是非常活躍。趙志剛本來是河北人,原來當過地下黨的吉東工委書記,當時在吉林東部有一個工作委員會。后來在東北待不住了,就退到蘇聯(lián),“老毛子”接待他,住在一個宿舍里,掛的是馬克思、恩格斯、列寧、斯大林四個人的頭像。趙志剛很活潑,他蹲在四人頭像邊,跟“老毛子”開玩笑說:“我算老五?!?/p>
趙志剛回國后,受山東省委的委托,到諸城去發(fā)展黨的組織。我們到諸城以后,住在十三中學。趙志剛的工作很有成效,當時重點是發(fā)動十三中學,還有府前小學的師生參軍。這兩個學??箲?zhàn)時沒解散,他們踴躍參軍,真應了蘇軾在《赤壁懷古》中說的:“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p>
時過境遷,許多人已經(jīng)作古,他們的事跡已見諸《中共諸城黨史人物傳》。前些年我接到書,翻了翻,發(fā)現(xiàn)有漏收的。例如陳先(廷柱)也是那個時候參軍的,新中國成立后調(diào)國家體委,任體育運動司司長。他培養(yǎng)了一支特別能戰(zhàn)斗的乒乓球隊,包括莊則棟、徐寅生等著名球星。
諸城地下黨以趙志剛同志為首的縣委,發(fā)展了一些黨員和民先隊員,其主要成分是教員和學生,一共有30多人加入了我們的隊伍。沒有幾天,嶗山游擊隊五六十人分批轉(zhuǎn)移到諸城,加上最初從高密參軍的一二十人,共100多人,組成了一支名義上屬于蔡晉康,實際由我黨領(lǐng)導的第四中隊。這時的蔡部工委改稱魯東南工委,仍由伍志鋼任書記,委員有鄒魯風、趙志剛、陳振麓、李西山、王煥章、王景瑞、董坤一、王良、李明海和我。當時打算在諸城南面的五蓮山區(qū)建立抗日游擊根據(jù)地,在工委會上討論通過了伍志鋼同志提出的《為建立魯東南抗日游擊根據(jù)地而斗爭》的一個文件,會后即讓四中隊和政治部的宣傳隊分散發(fā)動群眾,可惜時間太短還未來得及開展工作就轉(zhuǎn)移了。
這期間,我捉過一個“漢奸”。一次,我和游擊戰(zhàn)士張茂森(后來當了海軍空降司的一個政委)到諸城南邊去偵察敵情。張茂森長得就像一個莊戶人,穿一個棉襖,大襟的,腰間束一根腰帶,一塊很長的藍布裹起來,我兩個一路往諸城城南走,后來碰到一個青年,一聽他的口音不是諸城口音,就把他帶回來審問。“你不是諸城人到諸城來做什么?”他支吾其詞:“我是做生意的,我老板派我出來看看有些什么生意好做?!薄昂我宰C明是老板派你出來,你老板在哪里?”他打開小箱子,從里頭拿出一張照片,照片上的人打扮成老百姓的樣子。我們不放過,左盤問,右盤問。那個人也就18歲,長得非常漂亮,像個大姑娘一樣。我們自己也是年輕人,就跟他東聊西聊,最后他承認是日本特務機關(guān)派出來偵察這邊中國軍隊的活動。那時候我們也不懂得俘虜政策,鄒魯風是黃埔武漢分校的學生,是老大哥了。我們問他:“這個漢奸是不是槍斃呀?”他說:“不要槍斃,他已經(jīng)坦白交代了,那就把他留下讓他當兵嘛?!苯Y(jié)果他就加入我們的隊伍,一直跟著我們到了萬毅部隊,新中國成立后擔任過裝甲兵學院副院長。當初做夢也沒想到,“小漢奸”還變成我們解放軍的一個重要干部。所以,我說我們每一個人都是人才,就像一粒種子落在什么土地上,就會長成一個什么東西,落在一塊石頭板上就長不出來,就死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