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侍應送來了咖啡和檸檬茶。我的右手拿著香煙,身體側(cè)靠著椅背,眼睛隔著桌子凝望她。她將雙手合上放在桌上,而視線就盯著那杯凍檸檬茶,好像祈望杯中會產(chǎn)生什么變化似的。
“你很自私?!彼种貜土艘槐?。
我沒有回答,只是看著她。
“原則今后大概也不會改的吧,對不對?”過了一會她又說。她一直也沒有抬起頭來,仿佛她并不是以我為說話的對象,而是向那杯凍的檸檬茶提出問題似的。
“大概是?!蔽覔苤^上的亂發(fā),“會改變的就稱不上叫做原則吧。”
“嗯哼。”她深吸了一口氣,“但不管怎樣,這都已經(jīng)和我無關?!?/p>
對,或許由她那次發(fā)覺了我跟她的妹妹睡覺后,這都變得和她再沒一點關系。最后她問了我這樣的一個問題。
“有件事我知道已經(jīng)不重要?!彼f,“但我想搞清楚?!?/p>
“嗯?”
“就是過去的日子!我跟你一起的日子,你到底曾跟多少個女孩子上床?”
“嗯哼。”
“多少個?”
“我想不起來?!?/p>
“算了吧?!彼龂@了一口氣,然后微笑地說,“再見。”
“再見?!?/p>
關于“Always in My Heart”唱片封套上的介紹,最后的一句是這樣說的:
You will listen to it for many years.
那么,到底我聽了多久?
自從1989年的夏天,我便開始聽這首樂。而當2分28秒的時間流逝后,我就來到了1994年的春天。
感覺就是這樣。
歌曲的名稱實在很不適合翻譯,因為如果把它譯成《常在我心》之類,那雖然意思是一致,但就像一個腐爛的溫室蘋果一樣,表面沒有任何痕跡,可是蟲就確實在里面。
在聽唱片之余,5年前的我和今日的我倒有了不少變化。最低限度我已經(jīng)轉(zhuǎn)了工作學校,讀了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和撫摸過海豚的背。
“海豚的背?”
每次當我說起這事時,那些在酒吧中認識的女孩就總是會用奇異的目光盯著我。我就像干了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似的。我老是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那并不是很特別的事,這和到便利店買薄荷煙、早上烤吐司一樣,根本沒有分別。
“你真的摸過海豚的背嗎?”
“嗯哼,是啊。”
“那為什么要摸呀?”
“大概是因為好奇?!蔽艺f,“我自己也不大清楚?!?/p>
“噢?!?/p>
那是前年夏天的事,我到了香港的海洋公園,當海豚表演的節(jié)目完畢后,海豚就會自己游回休息的水池中。我趁著看守的職員不留神,偷偷爬過了鐵欄,走到水池旁邊。等待海豚游上了水面,然后小心地用手輕撫它的背。
“右手還是左手?”
“什么?”
“是右手還是左手???你總得用一只手去撫摸它啊?!?/p>
“右手。”
“那感覺怎樣?”
“比起想象中要結(jié)實得多?!蔽艺f。
“那就是說,你本身是認為海豚的背應該是軟綿綿的啰?”
“是,一直都認為是這樣。”我點點頭。
“為什么會這樣想?”
“不知道?!?/p>
“是不是曾在某些雜志或百科全書中,看到海豚的背是軟綿綿的說法,所以才相信呢?”
“可不是這樣,只是自己本身一直也認為應該是軟綿綿的?!?/p>
“那么,當你摸過它后是否很失望?”
“有一點?!蔽艺f。
“嗯哼,一定是很失望啊。”
“為什么?”
“換了是我也會呀,一直相信海豚的背是軟綿綿的,可是撫摸了后才發(fā)覺完全是兩回事?!迸⒆觽兌际沁@樣地說,“一定會很失望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