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租的是一個朋友的一居室,在北京豐臺區(qū)洋橋附近,是一個環(huán)境很差的公寓樓,我們在11層。那個臟、亂、差啊,周圍垃圾遍地,蒼蠅亂飛。就是在這么個環(huán)境,開始了我們在北京的學琴生涯。
郎朗的干勁十足,比在沈陽起得更早,5點半就開練,突然鉆出鋼琴的聲音,可把鄰居嚇了一大跳。第二天,就有人過來敲門提意見。我們一面解釋,同時也只好把時間改到6點。第三天,警察上門了。把郎朗嚇得夠戧,生怕要被送回沈陽。警察要看我們的證件。我告訴他,我原來也是警察,現(xiàn)在為了培養(yǎng)兒子,辭職來到北京陪伴兒子考中央音樂學院,還把報紙拿給他看。但他怎么都不相信一個警察居然會辭職,還以為我騙人,要我跟他去派出所一趟,打電話回沈陽證實一下。我跟他去了,他果然打電話到沈陽公安局弄清楚了情況。第四天,有個小孩過來對郎朗說,你這一彈琴倒好,我的成績從100分下降到70分了。你再彈,我就會不及格了。我們沒辦法,只能說請原諒,但琴還得彈。不彈琴哪行啊。不過,慢慢的,鄰居方面,關(guān)系也逐漸逐漸地融洽了。
郎朗那時該上小學三年級的下半期,我聯(lián)系了西羅園二小,學校要收很大一筆贊助費,我們哪有錢啊。我就親自去找校長,還是帶上報紙和有關(guān)的宣傳材料。校長一看,同意免收贊助費,但是說學校有合唱團,有演出,郎朗必須給伴奏。我們說這沒有問題,應(yīng)該的。這樣郎朗入學了。當時豐臺區(qū)有個少兒樂器比賽,所有的樂器一起比,郎朗又得了第一,為學校增了光,郎朗在新學校也開始出名了。郎朗為學校合唱團伴奏,當時學校只有風琴,伴奏的時候,是另外一個小孩幫郎朗踩風琴腳踏。后來,學校專門添置了一架鋼琴,郎朗就用鋼琴來伴奏了,那效果相當?shù)暮谩?/p>
那時是1991年底,北京到處搞建設(shè),到處修路,坑坑洼洼,塵土飛揚。我有時候站在我家窗口上往下看,刮大風的時候,那個塵土啊,在天空中直打旋兒。我買了一輛舊單車,騎車帶郎朗去中央音樂學院跟老師上課。上課是每周一次,每次路上要騎一個半小時,如果遇上刮大風,沙塵暴天氣,路上用的時間會更長。你想啊,到處挖大坑,圍起來,路上擁堵,上坡下坎,光是自己騎都夠戧,還不用說載著郎朗。郎朗那時候又胖又重,如果再遇上滾滾黃沙,嗚嗚北風,那車簡直就騎不動了。整個路途中,我們像在行軍打仗一樣,而且還要研究“作戰(zhàn)”方案。因為這位新老師,不知道為什么,對郎朗好像總是不滿意。那一階段,我們相當糾結(jié)。我和郎朗盡了最大的努力,想讓老師滿意,可是,我們的努力似乎沒有達到效果。老師對郎朗彈琴總是不滿意,并且說我們是“土豆的腦袋、武士道精神、打砸搶的風格”。
那些日子,我們經(jīng)受著極大的精神壓力,時刻都擔心老師不教我們了。我對郎朗說,不管怎么樣,我們就是拼老命也要達到老師的要求,沒別的,只能更加努力、用心地練琴。那些日子,我們爺倆一起聽課,回家一起分析曲子,分析每一個樂句,沒日沒夜地練。仔細分析老師的意圖,回家反復聽上課錄音,直練到我們認為完完全全達到老師的要求為止,甚至超前了。
這樣學了大概有半年時間,有一天老師突然提出不教了,叫我們?nèi)罂级愐魳穼W院。這對我們無異于晴天霹靂。因為老師是主考官之一,按照附小的入學要求,必須有任課老師同意收這個學生。我又苦苦懇求老師,說我都辭了職,把全部身家都放在郎朗來北京考學上,請老師繼續(xù)教我們。老師勉強答應(yīng)了。
可是,只過了一兩個禮拜,老師又提出讓我們?nèi)ザ悓W院報考,而且,這次說什么都沒有用了。我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過了一會兒,我很謙恭地問老師:“那,我們下一步找哪個老師好???”
她大概看我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這么恭恭敬敬,就說,那你就找凌遠。凌遠是鋼琴學科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