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賈柯梅蒂的朋友、意大利雕塑家marino marini與伊特魯里亞文明淵源深厚。最早看到marini的作品是在米蘭一家博物館里,有那些幾乎成為他標志的騎馬人,也有肢體交錯的人體。一種現代背景中對于圓融的渴望打動了我,這渴望那么古老,古老得我們可以一眼辨認出它,因為我們的基因正在與之共鳴。這些仿佛是從混沌中掙扎出來的軀體,很多抬頭望天,掙扎而不脫一種可喜的和諧,仿佛來自我們完全不知情的一種飽滿而清新的信仰,在有些趨于緊張的雕像中,那信仰以及環(huán)繞那信仰的世界正面臨最初一絲挑戰(zhàn),預示之后的痛苦。后來知道這位marini經常說自己是“伊特魯里亞人的后代”,他最初在佛羅倫薩的藝術學院里學習,直到他為伊特魯里亞藝術吸引,開始創(chuàng)作雕塑,“我愿意回到事物的源頭,而我感興趣的正是文明的初始階段,我總是在探求文明的核心部分,比如說:伊特魯里亞。”
回到事物的源頭,深入遠古的文明,不局限于某個時代、某個國族、某處地點的遠古文明,而是人類的各種文明,我們的求知求助的觸角將消融在那里,體驗到俄羅斯白銀時代詩人曼德斯塔姆所說的“對世界文化的眷戀”,這世界曾存在的想象力和熱力、它們的形式和根源,包容著我們,它屬于我們人類自己,還有人類之外的文明……藉由深溯過去而探入未來,這是我以為的一種未來式的思考方式,由此而來的創(chuàng)造可具有解決未來之問題的堅韌的能力——尤其在這現實和未來說起來都似乎危機四伏的年代——我們既是此宇宙自由的漂蕩者,又是無處不觸通者。而未來,不僅有人類的未來,還有人類消逝之后的未來,我們藉觸通過去而有能力去面對,這時,詩歌創(chuàng)作是一種堅韌而綿綿不絕的產物,其鑿鑿之力,就是對人類的哀悼。我所摯愛的詩人加里 · 斯奈德,埃茲拉 · 龐德,導演赫佐格,安哲羅普洛斯都如是。
臺伯河的水浪流轉過翁布里亞的廣大山地,直向西南,那個建立在它的東岸的城市羅馬,然后注入 Tyrrhenian 海。我所認識的佩魯賈的每一棵樹,都有它周流其間。從樹冠間大步彈跳而去的皮埃羅,回笑間擠眼睛望我,我剛看清他手里執(zhí)著一場晴日雨,老鼠溪,奈何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