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雖然是絕佳美色人物,林黛玉一旦到了唐人筆下,忽然改變了她迷倒滬上名流情種的艷姿美色,而變成一個人老珠黃、渾身上下讓人生厭的可悲形象。且看唐人如何刻畫林黛玉與蔣介石在上海四馬路行院的初交:“蔣介石初進艷門,先躺在榻上,張靜江等吸足了大煙,便催蔣氏也來對付了幾口。蔣介石雖是新雛,卻不客氣,吸了幾口煙忽覺精神大振,就是缺少女人。正發(fā)怔間,只見阿四把門簾一挑,低聲叫道:‘各位老爺們,林黛玉姑娘來了?！Y介石眼睛一亮,忙從煙榻上爬將起來。這個林黛玉并非《 紅樓夢 》中的主角,乃是清末上?！拇蠼饎偂?。此女久墮風(fēng)塵,經(jīng)歷悲慘,直到四十多歲,還要干那勾當(dāng)。可是她年老色衰,已經(jīng)不能叫座。聽說張靜江那幫人在‘小廣寒’消遣,不免上前招呼一番。張靜江放下煙槍,喝口濃茶:‘抽一口吧？剛到嗎？’林黛玉把裙子一提,往榻上一坐,替眾人斟過一輪茶說:‘你們是知道的,我已經(jīng)戒了。只是睡不好,起得晚,你們來久了？’……林黛玉岔開話題,向蔣介石點了點頭:‘這位是初見,可是剛到上海的嗎？貴姓大名？你們?yōu)槭裁醋屗?也不給我介紹一下？……’蔣介石這才開了腔:‘是啊,怕“金剛”把我一口吞下了肚。’林黛玉掏出粉紅手帕,一抿嘴:‘我還以為蔣老爺是個好人,原來老吃老做,也是個老行家哩！’……”

林黛玉原是上海風(fēng)月場上青春貌美的女子,而唐人由于鄙視蔣介石當(dāng)年混跡煙花青樓的歷史,因此他執(zhí)筆作書時,竟然把歷史上確有其人的林黛玉,無端地寫成了個四十開外、風(fēng)韻早衰的老年妓女。這也許就是正史與野史的截然不同之處。

倒是作家唐人在《 金陵春夢 》中妙筆生花,把蔣介石嫖娼寫得活靈活現(xiàn)。他在記述蔣氏與另一上海有名妓女交際時,則改用了另一種筆墨。唐人寫道:蔣介石初識翠芳老七時,一時為其大動其情,“不斷點頭,眼瞪著臺上的翠芳老七,差點流下口水來。聽完戲,便跟著翠芳老七到了惜春老四那里。戴季陶悄悄地對蔣說:‘老弟,一切讓靜老打點,你少開口,免得人家當(dāng)你是瘟生。靜老花錢,一向花在刀口上,絕不多費一個銅錢,可是人家當(dāng)他是財神,絕不拿他當(dāng)瘟生,你要學(xué)學(xué)?！Y介石也不示弱,說:‘我也懂得一點點?！骷咎兆隽艘粋€鬼臉:‘你過去玩的是野雞,老弟,這中間差別可大呢。’蔣介石聽老戴說他玩野雞,面子上有點不大好看,頓時啞口無言。因張靜江跛著腳不便上樓,照例在樓下房間坐下。只聽一個龜奴在門外叫道:‘先生,要不要碰和(打麻將)？’……”

唐人筆下的蔣介石,用現(xiàn)在的眼光來看,有些寫法是漫畫式的,意在丑化蔣介石。因此,文藝作品中的蔣介石逛窯子,或多或少存有臆造的成分。虛構(gòu)的成分過多,即便是史有其事,也因唐人的寫作手法,致使野史與史料混雜一處。不過,這里引述唐人先生的幾段文字,與其說為佐證蔣介石早年在上海灘眠花宿柳的風(fēng)流歷史,毋寧說意在生動再現(xiàn)正史所無法體現(xiàn)的場景。唐人筆下營造的妓院氛圍, 確有幾分20世紀(jì)20年代上海煙花柳巷中的風(fēng)月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