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故事本身,而不是講故事的人?!焙髞碓僭谡n堂上與學生見面時,我們反復強調(diào)了這句話,對那件實體的姐妹藝術品進行表揚,并利用這一插曲,不僅是教導那些本科生,也是在教育自己,在一個既定的男性中心主義文學市場所規(guī)定的性別政治環(huán)境當中,要對自我作出定義,是多么異想天開的事。
桑德拉·吉爾伯特:一旦遮蓋在我們眼睛上的陰翳被去除了,一切事物都煥發(fā)出新的意味:構成我們生活的所有部分都開始自動地重新組合,就像是在萬花筒中一般,每一件事物都表現(xiàn)出新的、光彩奪目的意義。我們共同教授一門課程的初衷,既是考慮到我往返探親更加方便,也是回應眼睛明亮了的我們內(nèi)心的召喚,我們要開設一門當時還從來沒有人聽說過的、專門研究女性創(chuàng)作的文學作品的課程。我想,我們應該把課程大綱合到一起,就像蘇珊剛剛說過的我們協(xié)調(diào)課程名稱時所做的那樣:我們坐在某個咖啡廳里,或者一邊吃著比薩,一邊各抒己見,自由討論,以便想出辦法來。大體說來,我們開列出了大部分我們所知道的女性作家創(chuàng)作的文本(她們當然就是不久之后,《閣樓上的瘋女人》一書的部分批評者們所稱的“老栗子”了—或者,如果使用比喻的話,則是“勃朗特高山”、“狄金森小丘”之類的話—這是根據(jù)她們的成就大小而進行的地理概括),試圖把她們按照一定的順序排列起來,再以后,就是我們倆和我們的學生一起研讀她們的作品。
就在丹尼斯·萊維爾托夫碰巧來到布魯明頓進行了一次詩歌朗誦,并對自己進入的熱烈的教學場景一無所知的時候,我們倆卻都處于這樣一種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只能被描述為一種急于對某種東西進行修正的狂喜狀態(tài),這種狀態(tài)和70 年代第二次女權主義浪潮早期的許多人擁有的狀態(tài)是完全一樣的,雖然在現(xiàn)在的人看來,這種狀態(tài)讓人不屑一顧。個人的就是政治的(The personal was the political),文學的就是個人的(the literary was the personal),性別的就是文本的(the sexualwas the textual),女性主義者具有拯救世界的力量,加油!加油!順便說一句,對于這些啟示性的話語(它們當時確實起到了啟示錄般的作用),我并沒有冷嘲熱諷的意思。雖然冒著不恰當?shù)貙⑦壐魉怪行臋嗤男纬蓺w因于某些理論家所謂的“初始的瞬間”的風險,我還是要強調(diào)說明:那時,在那個地方,極度的歡樂確實存在!我也希望有一些歡樂能像精致美味的甜點一樣,被分給了與我們交談的第一組的學生。蘇珊提到的眼睛的接觸與交流仿佛電擊一般,當然具有激動人心的意義,我們彼此感染,恍然大悟,一致認為“或許萊維爾托夫本人也未必真的理解她自己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當她構思和寫下《在心里》這首詩的時候,她的心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呢?不要相信講故事的人,而要相信女性主義的分析——至少是現(xiàn)在。
那種分析開始變得對我們具有怎樣的改變意義??!這就像是我剛剛描述過的那些開竅的時刻變成了驚雷滾滾的時刻了。有時,蘇珊和我在課后或工作時間的談話欲罷不能,于是我們在一個超級市場邊停下來,進去買點東西好帶回蘇珊家,在蘇珊家里,我已經(jīng)成為某種榮譽家庭成員了。在別的夜晚,我們就在電話中交換對于女性文本所表達的意義的看法——這些文本包括《弗蘭肯斯坦》《呼嘯山莊》《簡·愛》、艾米莉·狄金森的詩歌,還有《達洛衛(wèi)夫人》和《愛麗爾》——當這些作品不是被單獨地閱讀時,當它們不是被放到研究生院的常規(guī)背景下,比如說放到“維多利亞時代的小說”或者“19 世紀美國文學”的框架之中閱讀時,它們被集中在一起,在一種剛剛獲得界定的女性文學傳統(tǒng)的背景之下進行了閱讀。確實存在這樣一種文學傳統(tǒng)的事實一天比一天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