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的神跡(2)

通靈者 作者:唐朝暉


你聽到女人的哭泣隨著閱讀的節(jié)奏一聲接一聲,偶有嘈雜的多聲部加進(jìn)來,聽得不是很分明,和聲式的哭泣。

幾張臉橫著流過你的身體,面具恍恍惚惚地從左邊出現(xiàn),右邊消失。

是女人們在哭泣。

中間有你深愛過的女子?

樹,站在籬笆外面,冬天,一言不發(fā)。枝條素雅地一根根填滿天空。只有粗枝,一片葉子也沒有。

風(fēng)騎在馬上,遠(yuǎn)觀其變。

樹林里有人說話,鳥的天使,紅棕藍(lán)黑條相間的羽毛,鳴叫,飛過窗前。

最前端,灰色的樹枝里飽含著一小滴綠。

靈物不動而動,自然流淌。

誰在沖破樹枝的每一個關(guān)卡,開花之后,才有葉子:

春天正艱難地涉過一條枯水的河,岸床里的沙石風(fēng)化成嶺。

你還是一言不發(fā)。

你知道,只要一個擁抱,春天就來了。

一些物質(zhì)組合成辦公室,一些物質(zhì)組合成職稱證書,一些物質(zhì)組合成汽車,一些物質(zhì)組合成街道,一些物質(zhì)組合成平臺,一些物質(zhì)組合成話筒,一些物質(zhì)組合成生命,一些物質(zhì)組合成家。

四千米高空之上,云復(fù)制著下面的物質(zhì):

一些云組合成湖泊,一些云組合成峰谷,一些云組合成路,一些云組合成漫天的羊群,一些云組合成擁抱的三個人。

下降,穿過這些白色的物質(zhì),空茫一片,都是云,被稱為云時代。

穿行在云中。你不停地說:什么都沒有,什么都看見了。

云的物質(zhì)在陽光中白得晃眼。

凌晨兩點。都睡了。城市睡了。

鳥的翅膀連影子都沒有留下,偶爾的聲音試圖穿透夜光的里程。

想象你從游戲的程序里艱難抽身,真真假假地甩掉那些長滿蟲子的誓言,欲望在云端高聲誦讀愛的經(jīng)典,你厭倦扮演游戲里的數(shù)字。

你暗暗地回到城市的低音部位,跳出樂弦,音符如冰上芭蕾滑過你的心靈。到家,身體里的無數(shù)個自己開始輕聲傾訴,前世今生被今天干擾,你對自己說的話也對另外的人說:

身體已傷至靈魂,沒人相信這些植物的話,滿世界縹緲著時尚的生生死死,與這些,你何其不是如此。

真實無虛地從死神的手里接過閃電的光亮,你機(jī)智如神靈,所有人都說在尋找神跡,你也是。

你就是神跡,你哼唱的調(diào)子就是明天的節(jié)奏,而你不知,密晤的機(jī)會由文字傳遞,你笑了,神意落在掌心,伸開:

護(hù)身咒語和風(fēng)生靈。

天空生動起來。

趕快回到父親的身邊去:沒有父母的老家你只能稱之為祖籍。

如果父親離去,千年的血脈、心跳的思慮都將自動荷于你的身體之中。

你在期待老年的到來。

——而這是你所懼怕的:抬不起的腳,跑不動的身子,慢慢地靠近醫(yī)院,接近那個青煙升騰的高爐。

如果接近的過程在醫(yī)院度過,那是比死更恐怖的事情。

到了老年,上面就沒有了老人,下面就沒有了要撫養(yǎng)的孩子。

——可,自己就是老人啊。

你一直懼怕,你將爬不上西藏的任何一座圣山。

點燃一炷香,小點的紅,

慢慢地往下走,灰掉落。

香·隨·煙·去

求助神靈,撲救一場大火,讓死灰積肥,純凈回到村莊。

藍(lán)蓮花高高地開在大樹的最頂端,接近云的地方,在你的歌聲里,輕輕拉著你的小手,去找海邊的媽媽。

你濕了的頭發(fā),讓生活著地,果實不能在平庸中誕生。

神性日出,鋪滿大海。

文字里的一堆瓦片:詞語開口說話,砸在蹚水而過的器皿里——廢墟?zhèn)壬矶?/p>

從混濁的鏈齒里,歲月和礦石擠出一堆廢銅爛鐵。遍地皆是,清理無從下手。

無數(shù)次,希望從平庸奔忙的土地上升騰起詩意的迷霧。

只有神性才能搭救這條路上的人。

對話的橋梁淹沒在滔天的泥沙中。

——彼此傾聽?

黑暗中的那粒蟲子,它試探著爬到光暈中去。

誰又在乎?

你繼續(xù)說著齒輪咬合時的那種聲音。

時間在延續(xù),一扇暗示的門。

黑色中,藍(lán)色靈魂的火焰,溫度隱約存在,搖晃著。

你所歷經(jīng)的景致,打動記憶里的每一棵樹。它們挺拔地立在道路兩旁。

金色流動在異地他鄉(xiāng),漫游者早已獨自走出了母親的呼喊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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