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群書(著名導(dǎo)演)
1
寫故事,寫詩歌,說穿了就是白日夢。
真的是白日夢哎,看楊樹鵬寫下的這些文字的時候,我仿佛看到一個紙做的人,薄薄的,屌很大地垂著,在春風(fēng)里飛,遇見落花,猶憐。在灼熱的夏日太陽下凝滯不動,夏蟲撞死在他身上。在秋天的雜色中,他開始蟄伏,像一只蟲子,隨落葉飄蕩。冬日無雪,他開始放蕩,梅花在遠(yuǎn)處,空中有些別人的酒意,他已經(jīng)醉了。
一個不擅喝酒的人,窩在宅子里,寫些毛筆字,間或,在烏黑的鍵盤上,敲出些白字,卻仿佛酒意盎然。
2
西北是個好地方,我喜歡西北,陜北高調(diào),楊爭光,昌耀,賈平凹,趙牧陽什么的,今天剛聽說,趙牧陽的《黃河謠》是馬上又寫的。那年,馬上又16歲,走到黃河邊上,突然開始感傷,就著劣質(zhì)白酒和羊雜,就著花兒,心旌飄搖,寫道:早知道尕妹妹的心變了,談他媽的戀愛做啥呢。。。
黃土塬上生出的詩意,在神人們的腦頂裊裊蔓延。
今天是羊年的二月二,龍?zhí)ь^,臨近中午的時候,我抽完一支雪茄,走進(jìn)衛(wèi)生間,自己給自己剃了個頭。
然后,餓了,就走到望京SOHO的韓國本家粥鋪,喝了一碗鮑魚粥和海藻牡蠣粥。
今天亦是春分。
在春分這一天,在木格柵的窗下,看才子楊樹的文字,想起了浙江烏鎮(zhèn)人茅盾寫于西北的《白楊禮贊》。
“那就是白楊樹,西北極普通的一種樹,然而實在是不平凡的一種樹?!?/p>
白楊樹把浙江人茅盾驚著了。
楊樹是西北人,但骨子里,是上海人,但祖籍好像是東北人,滿人。
東北人也有傷感的蕭紅。
楊樹身上,混雜著地球各地的文學(xué)氣息,拉美馬爾克斯式的,美國??思{式的,愛爾蘭喬伊斯式的,卡夫卡式的,舊俄式的,櫻花味兒的,西北東北上海式的,唯不屑的,就是華北大平原的麥粒味兒。
如果是個詩人,他一定吟唱麥子。必須是麥子,西北的麥子,不是大豆高粱和玉米。不是田納西的土豆和落基山的野熊。
3
開始寫詩后來寫詩意的楊樹后來做了導(dǎo)演。
在第六代做地下導(dǎo)演的時代里,這個細(xì)膩的西北人在CCTV東方時空做著編導(dǎo),這個集子里的一些故事,顯然來自于那時候游走四方的掌故,只是付諸文字時,他把東方時空抽離了,隱身成虛空的影子。一個個飄蕩在舌尖上的靈魂。這些靈魂像蒼蠅一樣旋轉(zhuǎn),直到快累死了,才倏然幻化成文字,帶著擷來的各種味兒。
所以,楊樹的電影都有著足夠的詩意,甚至偏頗。
他試圖把偏頗的詩意,飄搖的古意,雄壯的黑澤明像上帝造人一樣捏合在一起,這得需要多深的道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