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沒有北京以藝術為生的批量漂客,也沒有川軍貢獻令人眼花繚亂的各種商業(yè)模式,更沒有上海全城抽象般精致。它給人的印象更多是在“多大事啊”的平和敘事中,化解藝術被商業(yè)造勢下的焦慮,以此換來的“偏安一隅”的自覺和清凈。南京當代藝術家大概都是難得的明白人,所以在追求藝術精神厚度上更加帶有自我傾向性。又因為作為“傷城”的心理鋪墊,具有自覺抵抗性的另一面——并不十分著急在藝術中心舞臺上過分張揚,因此也就有了更積極探索的一面。南京的當代藝術不華麗,但很多時候卻能夠落到人們的精神心坎上。他們往往在最意想不到的時刻,撥動你的心弦;他們堅持的態(tài)度,讓你覺得是這座城市文化精神深處的自醒。比如這個群體中的黃藥,他十多年來一直尋找城市上空孤獨的靈魂,堅持跟自己的心靈對話;又比如郭海平,長期關注并介入精神病人藝術的群體現(xiàn)象研究中,得到了一種超越藝術的驚人發(fā)現(xiàn);羅隸則是看似無意地展示國人暴富之后的膨脹與失衡,來表達對心靈安寧的自我反思;而于孫大量的咒語,似乎會穿越時空讓現(xiàn)實成為一道被解構的景觀;至于成勇關于障礙主題的表達,則是一次次關于心靈再造似的溝通。這些,都構成了這個群體難得的藝術摸索過程中層次豐富而又清晰的藝術脈絡。
“療傷系”藝術群體可謂久經考驗的戰(zhàn)士。這群平均年齡在四十歲左右,人生閱歷豐富,情感完全不同的男人們,將幾十年的藝術探索和人生思考,化為一種群體的使命和激情。當代藝術價值坐標是建立在能否在顛覆性精神和態(tài)度上做出行動的具體體現(xiàn),而“療傷”正是這個群體拿出來的一份“試卷”。它從某種角度上將拓寬當代藝術本土的價值半徑,這也是近些年來中國藝術涌現(xiàn)的最新朝向面。這群藝術家收斂的情緒和看問題的角度,以及做藝術的態(tài)度和方式,都將重新給當代藝術界提供一次觀照生態(tài)系統(tǒng)的來自內部革新的契機。
某種程度上,如果不能重新激活“中年檔”藝術家的活力,中國當代藝術能夠釋放的能量將是非常有限的。近些年中國當代藝術在商業(yè)合成的力量下,形成了以主要服務于明星為中心的藝術模式,而“中年檔”藝術群體關于藝術的想象力與創(chuàng)造力極為匱乏。如何恢復中青年藝術被邊緣化已久的資源,也是對今天藝術界過于單一化學術價值判斷的糾正。近些年來,藝術界有一個廣泛的共識,即在主流商業(yè)模式下的明星藝術潮流,并不代表藝術家群體自身探索的方向和方式。中國當代藝術一直有一條被自己隱匿的發(fā)展線索,藝術真相的一面是更多具有探索價值的藝術群體以及形成更多具備可能性的藝術家還沒走向他們藝術的創(chuàng)造性階段,就被排斥到價值體系之外——而“療傷性”就是在這種沉寂藝術局面上的帶頭釋放。即藝術本應該回到開源系統(tǒng)下,才能激發(fā)藝術多元化的活力,而不是封閉在利益重重的傳統(tǒng)結構里。相對于很多藝術家的自我封閉和中年創(chuàng)造力遞減的規(guī)律,這個群體的藝術家在精神方式上更加自覺偏離主流價值,生活方式上更加放達,更具有藝術生活化的深層體驗。他們將給更多正在經歷“中年成長逆境”的藝術家重新思考與定位的動力,也給走到人生藝術成熟階段的其他藝術群體更多的啟發(fā)。從這些層面上看,“療傷系”藝術家所能揭示的未來價值不可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