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其兄,似乎倒霉就倒在雍正二年的第二次進京覲見上。赴京途中,沿途要員跪拜迎送不說,就連郊迎的王公以下官員的跪接,也是看都不看一眼。王公下馬向他問候,也只是點點頭而已,連皇親國戚都不帶還禮的。最后竟膨脹到在雍正面前,態(tài)度竟也十分驕橫至“無人臣禮”。雍正是誰?大將軍又如何?大舅哥又怎樣?雍正時代豈能上演奴大欺主的鬧劇?
接下來年羹堯的日子就不大好過了,他的錯誤不在于得罪了一大批人,只在于得罪了妹夫一人!總之,但凡皇上對某人有了戒心,立刻便會有逢迎者見風使舵,羅織罪名。局勢可謂急轉直下,一大堆諸如“負恩悖逆、隱而彌彰、逞威肆虐、挾詐行私、誣陷忠良、獎拔匪類、是非顛倒、欺君誤國……”的罪名等著,墻倒眾人推,誰會看什么貴妃的臉色?而年妃的產子之旅也便隨之告一段落。
在父兄與丈夫組成的命運“蹺蹺板”上,年妃夾在中間的軸心位置算是受盡了煎熬。覆巢之下,豈有完卵?雍正三年,寵盡體衰的年妃走完了她并不漫長的人生之路。雍正在冊封皇貴妃的冊書中充分肯定了她的品行:“秉性柔嘉,持躬淑慎。在藩邸時,事朕克盡敬慎,在皇后前小心恭謹,馭下寬厚平和。朕在即位后,貴妃于皇考、皇妣大事悉皆盡心力盡禮,實能贊襄內政。”并且暫時緩和了對年羹堯的處分。
相對被羅列九十二條大罪、最終被賜死的年羹堯,無從判斷是年妃的品格阻止了雍正的遷怒,還是雍正果真是恩怨分明抑或掩人耳目,又或者女人在當時的年代,必須在夫權與娘家綜合利益之間尋求一個平衡點,平穩(wěn)得當尚可丟卒保車,稍有差池滿盤皆輸,還要額外搭上娘家一大堆性命家產。
這方面年妃算是權衡得當,除哥哥年羹堯賜死、其家人流放外,年氏其他家人并未受到太大沖擊,尤其乃父年遐齡,因為官謹慎,病逝時雍正諭令按一等公爵禮葬。
從年妃身上似乎可以感受到,有時適度的緘默不爭反而是一種對人對己的良好保護,這種“無為”類似欲擒故縱。對雍正這樣剛強自負的丈夫,這樣的不爭反而是最有效的防御。這方面年妃頗肖其父,而其兄年羹堯哪怕當初稍諳此道,多一點內斂,也不至落得自盡結束一切。換句話說,如果不是年妃,以雍正的性情,年氏全家會更慘。
多說無益,反正年貴妃的棺柩同六年后去世的皇后烏拉那拉氏一道,最終進入了泰陵的地宮與雍正合葬。年妃的出現(xiàn),如同史河中雍正河段的一朵細小浪花兒,在陽光的照射下瞬間閃動了一輪淡淡的五彩光華后,很快便被湮沒在東流的巨浪中,再也找不到昔日的影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