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愛情面前,妻妾平等(3)

淺婚 作者:周海亮


不過兩個月不見,靜秋便成為新娘。新郎當然是蕭健,蕭健一年多來的殷勤,終于得到了回報。楚墨沒有見過蕭健,從伴娘阿芳的描述中,他知道蕭健強壯得如同一頭公牛。一切結束得如此迅速,始料未及的楚墨,甚至來不及哭泣。他永遠記得那個下午,靜秋過來看他,挽了頭發(fā),穿了粉紅色的旗袍。旗袍空空蕩蕩——匆忙之中做了新娘的靜秋,還沒有及時長出新娘豐腴的身體。她的身體仍然如男孩一般扁平,她笑起來,嘴角仍然稍有些歪。他把靜秋擁進懷里,吻她下巴上的眼淚,他眨一下眼睛,靜秋便不見了。他在那個小旅店里悶了整整一天,喝掉三斤白酒,他想他醉死過去以后,也許永遠不會醒來。可是當他醒來,他知道,無論如何,這一切都不可挽回——他失戀了,這是事實——他的女友成為別人的新娘,這是事實——他將永遠失去靜秋,這是事實——以后,無論他如何想她,念她,她都不再屬于自己。她只屬于一個叫做蕭健的強壯如牛的男人,此刻,或許蕭健正把靜秋或粗魯或溫柔地壓在身下,或許靜秋正在或痛苦或快樂地將他迎合。楚墨沖了個冷水澡,甩著濕淋淋的頭發(fā),走出旅店。他回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辭掉他的工作,第二件事就是撕掉他的詩歌。他近乎偏執(zhí)地認為,他與靜秋的結束,與詩歌有關,與康芳有關,與徐長征有關,與蕭健有關,與靜秋有關,與他的貧窮與無能有關。

后來他想,他其實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這還與他所謂的“瀟灑”有關。他明知愛情早就出現(xiàn)危機,可是他從不肯跟康芳好好談談,跟靜秋好好談談,甚至跟自己好好談談。他認為美好的愛情沒有遷就,沒有低三下四。可是,換一個角度,這是否等于他并非特別在意這段感情呢?

他不愿意承認,可是他必須承認。

三斤白酒說明不了任何問題。那是無知男孩的習慣性表達。那樣的表達不僅弱智,并且毫無意義。

后來,念蓉便出現(xiàn)了。

再次與靜秋相遇,因為弟弟楚歌。

楚歌對楚墨說,早晨時,他好像見到了靜秋。楚墨邊看球賽邊問哪個靜秋?楚歌說當然是你的初戀情人靜秋,笑起來嘴有點歪的靜秋。我不過在很多年前見她一面,便記住了。楚墨說你畫畫把眼睛畫花了吧?要不就是被亦可親花了?楚歌說我想我不會看錯?!霸谝患也桊^門口,裊裊婷婷。那個茶館就叫‘靜秋茶館’。我還聽到有人喊她‘老板’?!背f:“扯淡?!毖劬Σ浑x熒屏,卻再也沒心思看球。他想起大學時,靜秋曾對他說過,她想在畢業(yè)以后,開一間茶室。

茶館很偏僻。楚墨想找到這個茶館,也許得用上放大鏡。

楚墨是一個人來的。推門,他看到收銀臺的后面坐著一個男人。男人約三十左右,頭發(fā)卻白了一半。男人坐在輪椅上,無所事事地轉動著手里的魔方。

“喝茶?”男人問他。

他點頭。

“一個人?”

點頭。

在男人的指示下,楚墨進到一間茶室。茶室不大,裝修尚好,墻上掛一幅《對弈圖》,兩個閑人坐在地上,半光著膀子,酒葫蘆翻倒旁邊。古琴曲《瀟湘水云》飄起來了,小小的茶室里霎時云水掩映,煙波浩瀚。楚墨的心,也如同潮水般翻滾起來。

女人的腳步聲由遠至近,踢踏踢踏,踢踏踢踏,楚墨側耳細聽,他認為那不是靜秋的腳步聲。

果然,推門而入的是一位陌生女人。楚墨點一壺鐵觀音,問她:“收銀臺那位,這里的老板?”女子說:“嗯啊?!背珕枺骸八耐纫恢边@樣?”女子說:“嗯啊?!背L舒一口氣,我確信楚歌真的看錯了。

他不知道此時應該失落還是應該解脫。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奇怪,他來,希望見到靜秋??墒撬麃?,又害怕見到靜秋。匆匆喝兩口茶,拍下三十八塊錢,走人。三十八塊錢隨便喝,茶館的消費,低得嚇人。

回去,總想著茶館,總覺得什么地方不對勁。兩天后再去,男人一眼把他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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