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在笑自己,他媽的我也成了個小娃娃似的男孩,真要命!
車才剛轉(zhuǎn)向臺大門前的那條大路,我就一眼看到她了,我的意思是說,我敢打賭那就是小蜘蛛,她真是個鮮妞兒,你知道,她竟穿著一身白衣裙坐在路邊的人行道上,兩只手捧著臉蛋,愣愣地在看傅園的椰子樹,我打賭她在看小鳥,不知為什么我就覺得她是在看小鳥。我從來沒看過還有一個比她更囂張的妞兒了,我是說,她竟那樣坐著,好像全地球只有她一個人似的。
我一直騎到離她很近的地方才剎住車,剎得響響的,我還是跨著車子,那是一種很強很高很漂亮的姿勢??墒翘熘浪惯B根頭發(fā)都沒顫一下,這真是一件尷尬事。好半天,我才叫了一聲她的名字,這糗的,她真不是動物界的,我是說,她的步調(diào)好像比這世界慢了一拍似的,先是輕輕震了一下,才慢慢轉(zhuǎn)過頭來。她看到我也沒什么吃驚的表情,只是很認(rèn)真很鄭重地問:“你是不是何安?”
我愣了一下,發(fā)誓我從來沒有感覺責(zé)任這么重大過,你知道,她那種鮮樣子,我是說她那種小女娃打勾勾發(fā)誓時的樣子,讓我真是要命地想笑又笑不出。
我說我是何安,她竟重重地點了點頭,說聲好好玩,然后整個世界忽然春天起來了,你不知道她笑起來的那樣子,圓圓的眼睛跟月牙一樣彎,尖尖的下巴忽然跑出來很多跟陷阱一樣的小窩窩,最要命的,是她那顆有些長長的小虎牙,竟使我覺得自己很虛偽,虛偽得像枚蟲子,你知道,我還很記得當(dāng)初信里頭是如何贊美她編貝一樣整齊的牙齒的。
我歪歪頭叫她上車來,那真是他媽的一種瀟灑死了的動作。她這才站起身來,慢慢地繞過車頭,走向后頭,這真是全天下最糗的事,我不是說因為這種跑車沒后座,而是,你看,天下哪有放著前頭不載馬子的道理,我拍了拍前頭的車杠叫她坐,她沒什么特別表情,只是乖乖順順地坐到杠上來。
那真是甜蜜死了,我們像在云上遨游一樣,風(fēng)涼涼地灌著我們,我真是愛瘋了臺大,而且我發(fā)誓即使將來考不上這兒,我也仍然會愛它。
我看到她沒有袖子的臂膀上有些雞皮疙瘩,竟很想摟緊她,你不知道那種感覺,只是好憐惜好憐惜,不像平常一看到女孩的光膀子就只覺得性感。
我問她冷不冷,她沒有講話也沒動,忽然我覺得他媽的一切都不真切起來了,一時我竟搞不清她是不是真在我跟前。我把身子壓低些,下巴可以輕輕地觸到她的頭發(fā)。女孩子的頭發(fā)真是全地球最奇怪的東西了,它們會飛揚,你知道,它們會飛揚!
我忽然發(fā)現(xiàn)她是全世界最鮮的妞兒,猜怎么樣?她的頭發(fā)竟然有些汗酸味,還有那種洗發(fā)精和發(fā)油混合起來的甜膩味,那真是叫人覺得要命的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