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一句也不敢再說,因為像是說什么,最后都會說到周森頭上。
丁小嬌仍在痛并快樂著地享受著工傷。莊盛的咒罵聲時不時爆發(fā),電話那端的她不是要喝熱氣騰騰的大骨湯,以形補形,就是要規(guī)劃你加我等于我們的美好未來。殊不知,上鏡過后的“合璧”好的壞的摻著來,莊盛從最初的紅光滿面,應(yīng)付到了今日的印堂發(fā)黑。
刑海瀾如期來到“合璧”,計劃補上幾個鏡頭,以備后續(xù)報道。她到時,“合璧”正千鈞一發(fā)。
莊老板雷厲風(fēng)行,將前任老板擴充的門面又吐了出去,他說錢要花在刀刃上,而門面無疑是刀背兒??删拖裼蓛€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一樣,由大變小也沒那么容易,員工突然間摩肩接踵,辦公物品堆積如山,腳下才被鼠標(biāo)絆倒,頭頂又有鍵盤砸下。
慕名而來的咨詢者,不乏“膚淺”之輩,見了此情此景,便心想“合璧”不過是砸了銀子吹得神乎其神,大有欺騙消費者之嫌。而今天的這位更是欺人太甚:“你們這是掛著羊頭賣狗肉啊。”此言一出,其余的咨詢者也紛紛面露難色。
我把披頭散發(fā)的莊盛擋在身后,挺身而出:“我們當(dāng)然愿意花大錢租大地方,可羊毛出在羊身上,所以說到底,花了大錢,給我們租了大地方的金主,也還是你們消費者,只要你們愿意掏腰包,我們立馬把整條街都吞下。”
“少忽悠人了,要我說,你們這是空手套白狼?!彼@然是善者不來,來者不善。
我只好碰碰運氣:“這位小姐,會不會是同行?面熟?!?/p>
刑海瀾就是在這個時候登場的:“這位不是‘良緣’的人嗎?怎么?大喜嗎?肥水要流外人田,便宜‘合璧’了?”
她灰溜溜地飄走了。刑海瀾好似是對我,卻更是對眾人:“‘良緣’找我毛遂自薦過,不過他們的業(yè)務(wù)不比你們‘合璧’的有專長,所以我拒絕了。做事不行歸根結(jié)底是因為做人不行,不上道兒。”
刑海瀾分秒必爭,一邊上妝一邊和莊盛對詞。我看著看著就失了神,一心兩用對她來說似乎是小菜一碟,而能者多得是自古不變的真理,所以她理應(yīng)得到美貌和智慧,這樣的女人,周森沒有道理放過。我泄氣,真的是萬變不離其宗,周森無處不在。
寧先生挾著華麗麗的錦旗前來致謝,卻一把拉住了刑海瀾,嚴峻地道:“你在?正好。周森的事是不是確有其事?”
我的耳朵刺棱一下就豎直了?!爸苌倍窒袷俏业年P(guān)鍵字,一露頭就拉響警報。
刑海瀾波瀾不驚:“還在調(diào)查中……”
他們的談話刻意回避了眾人,倒不是說專門回避我,更像是所談之事充滿玄機。我按捺不住,翻過一摞摞的文件夾直逼答案:“你們剛剛在說周森?他出了什么事?”
刑海瀾不解地看了看我,于是我平生第一次理直氣壯地承認:“周森也是我的朋友?!?/p>
“可是……目前無可奉告?!毙毯憣ξ也]有敵意,她中立得就像是在播報新聞。
我又擠過飲水機,回到電腦前,拿出駭客的架勢搜索了“安家家紡”的所有新聞。一場工廠大火觸目驚心,倒不是說火勢沖天,而是似乎有人故意屏蔽了細節(jié),寥寥數(shù)句,全是官腔,毫無內(nèi)涵,事發(fā)原因正在調(diào)查中,人員傷亡也正在統(tǒng)計中。換言之,如刑海瀾所言:無可奉告。
我從皮包里扒拉出手機,可它這會兒卻該死的電力耗盡。座機的線路正在改路,無法使用。某同僚倒是正在講手機,畢恭畢敬顯然在講公事,我卻顧不了了,一把搶過,掛斷,三兩步?jīng)_到街邊,熟練地撥出了周森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