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畫院中常看見女人坐在小桌旁用描花筆蘸著粉臨摹小畫像,這種小畫像是將名畫臨摹在一塊長方的或橢圓的小紙上,裝在小玻璃框里,作案頭清供之用。因為地方太小,只能臨摹半身像。這也是西方一種特別的藝術(shù),頗有些歷史??串嬙旱娜俗哌^那些小桌子旁,她們往往請你看她們的作品;遞給你擴大鏡讓你看出那是一筆不茍的。每件大約二十元上下。她們特別拉住些太太們,也許太太們更能賞識她們的耐心些。
十字堂鄰近,許多做嵌石的鋪子。黑地嵌石的圖案或帶圖案味的花卉人物等都好;好在顏色與光澤彼此襯托,恰到佳處。有幾塊小丑像,趣極了。但臨摹風(fēng)景或圖畫的卻沒有什么好。無論怎么逼真,總還隔著一層;嵌石決不能如作畫那么靈便的。再說就使做得和畫一般,也只是因難見巧,沒有一點新東西在內(nèi)。威尼斯嵌玻璃卻不一樣。他們用玻璃小方塊嵌成風(fēng)景圖;這些玻璃塊相似而不盡相同,它們所構(gòu)成的不是一個簡單的平面,而是許多顏色的點兒。你看時會覺得每一點都觸著你,它們間的光影也極容易跟著你的角度變化;至少這“觸著你”一層,畫是辦不到的。不過佛羅倫司所用大理石,色澤勝于玻璃多多;威尼斯人雖會著色,究竟還趕不上。
(原載1932年9月1日《中學(xué)生》第27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