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日昌溫和一笑，“起來說話。”

邱芬再謝回座。西日昌問：“邱芬，你曾多次參與臨川匯音，去年應(yīng)見過貞武。與朕說道說道，當(dāng)時貞武都做了什么？”

邱滕恢復(fù)平靜，邱芬斟酌道：“初見娘娘，便覺與眾不同。娘娘一身簡潔西疆服飾，抱一把粗艷琵琶，與南越笛仙同行?！?/p>

我也恢復(fù)了平靜，當(dāng)時我與邱芬的言談屈指可數(shù)，而邱芬對葉少游抱以好感，絕不會害他。

“娘娘與笛仙禮距三尺，言談頗有子期伯牙之風(fēng)。娘娘提點了邱芬的樂音境界，笛仙尊崇。唉……只恨再無緣向娘娘請教，但凡從樂習(xí)音之人，只怕都與邱芬一般感受。”

西日昌默了片刻，示意我遞上“永日無言”?！澳憧纯催@把琵琶?！?/p>

邱芬雙手接過，邱滕與王伯谷左右投眼。邱芬反反復(fù)復(fù)琢磨了許久，又在我示意下，調(diào)弦試音，幾聲莊重之音后，邱芬將“永日無言”還我，道：“恕邱芬眼拙，這把琵琶恐怕當(dāng)世只有貞武娘娘能用?！?/p>

西日昌問為何，她道：“制作工藝雖有所欠缺，但它的琴弦它的軸箱一派大氣，音色宏偉音域?qū)拸V，尋常樂師只能彈其形而不能奏其神。只有像娘娘那樣，隨意一把粗制琵琶也能振聾發(fā)聵的樂者才能真正彈出它的神韻?！?/p>

我向西日昌走回，見他面上依然沉靜，便知醉翁之意不在酒，他必然還有后文。果然西日昌緩緩道：“貞武坎坷半生，西秦雖是故鄉(xiāng)，她卻無家可歸。近日朕總想到她，來年朕將迎娶新婦……朕覺得對不住她?！?/p>

我抱緊我的琵琶，他是在借故對我說話？

邱芬感嘆道：“陛下情重，娘娘泉下有知，必不會介意?！?/p>

西日昌沉聲道：“所以朕想請邱芬你幫個忙?！?/p>

邱芬再次起身，道：“不敢，陛下請吩咐?！?/p>

邱滕緊張地看看自己的閨女又看看西日昌，這老兒也知道沒他插話的份兒。

西日昌嘆道：“西秦總歸是她的故鄉(xiāng)，今夏蠻申水災(zāi)，南越遭殃，西秦也好不到哪里去。朕想拜托邱芬姑娘前往西秦，救助下蠻申水域的災(zāi)民。大災(zāi)過后，必有后患。邱芬你看著辦吧，朕會出資出人暗中擔(dān)當(dāng)些的?！?/p>

邱芬動容道：“陛下不僅情重，也仁厚，邱芬必不負(fù)陛下所托?！?/p>

我唯有心嘆，這叫哪門子情重仁厚？這是西日昌聽取了花重的諫言。再看邱滕，一怔之后卻復(fù)滿面春風(fēng)。是啊，一件大好事，女兒去做善事，可為他掙個仁義之名。

西日昌又說了幾句，邱氏父女一并謝恩，邱滕不失為個老油子，當(dāng)場表示也會掏分銀。西日昌道出日后將派王伯谷暗中周旋，就打發(fā)二人走了。

邱氏父女離去后，王伯谷的受命只有兩字：劫貴。

而王伯谷的答復(fù)只有一句：“臣再抱怨就沒有天理?！?/p>

西日昌笑罵，“都被萬國維帶壞了，去吧！小心行事?！?/p>

我目送王伯谷離去，上回他辦的是徹頭徹尾的惡事，這回則能算“好”事，將壞事當(dāng)好事辦了。劫富救貧的是豪杰，劫而不殺，西秦的貴族只會將損失加諸平民百姓頭上?；ㄖ赜嫸?，西日昌施毒。劫來的錢財用于造名，西日昌分文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