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侍衛(wèi)隊長 (5)

冰與火之歌 作者:喬治·R. R. 馬丁


黎明來得太快。馬廄外面,三座馬轎中最小的那座已備好了:雪松轎身,紅絲懸簾。侍衛(wèi)隊長從駐扎在流水花園的三十名長矛兵中挑選了二十人隨行護送,其余的留下來守衛(wèi)離宮和孩子,這些孩子很多是諸侯和富商的子女。

盡管親王說天一亮就出發(fā),但阿利歐·何塔知道他會耽擱。學(xué)士幫道朗·馬泰爾洗澡,用浸有舒緩藥液的麻布包扎他腫脹的關(guān)節(jié)。侍衛(wèi)隊長穿上一件符合自己身份的銅鱗甲,披起飄蕩的黃褐色沙蠶絲披風(fēng),以免太陽直射銅甲。今天似乎會很熱,侍衛(wèi)隊長早就放棄了沉重的馬毛坎肩和鑲釘皮衣,那是在諾佛斯時穿的,在多恩,它們會煮熟里面的人。但他保留了有鋒利尖刺的鐵半盔,只用橙色絲綢把尖刺包起來,絲綢纏繞著尖頂——不然太陽直射到金屬上,回宮之前,他就會頭痛。

等他準備完畢,親王仍然沒有出發(fā)。親王決定在離開前用早餐:一只血橙,一盤加火腿未和火胡椒粉煎的海鷗蛋火腿。他還要跟幾個他特別寵愛的孩子道別:達特家的男孩,布萊克蒙夫人的孩子,還有一個圓臉孤女,她父親曾在綠血河沿岸販賣布匹和香料。道朗跟他們說話時腿上一直蓋著華麗的密爾毛毯,以免這些年輕人見到他綁繃帶的腫脹關(guān)節(jié)。

上路時已過正午,親王坐轎,卡洛特學(xué)士騎驢,其余人步行。五個長矛兵走在前面,五個走在后面,轎子兩側(cè)又各有五個。阿利歐·何塔把長柄斧搭在肩頭,行在親王座轎的左手邊,那是他最熟悉的位置。從流水花園到陽戟城是濱海道路,因此在穿越貧瘠的紅棕色沙石地,經(jīng)過扭曲矮小的樹木時,尚有涼爽的清風(fēng)撫慰。

半路上,第二條“沙蛇”攔住了他們。

她突然出現(xiàn)在沙丘上,騎一匹金黃色的沙地戰(zhàn)馬,馬鬃猶如精致的白絲綢。騎馬時的娜梅小姐也顯得十分優(yōu)雅,她身穿閃閃發(fā)光的淡紫色袍服,乳白與黃銅色相間的絲制大斗篷隨著每一縷風(fēng)飄蕩,她看起來仿佛即將騰空飛起。娜梅莉亞·沙德現(xiàn)年二十五,如柳枝般苗條,筆直的黑發(fā)編成一條長辮子,用紅金繩子扎起來,她黑眼睛上方的美人尖和她父親一模一樣。高高的顴骨、豐滿的嘴唇和乳白色肌膚都使她具備了她姐姐所缺乏的美貌……而且奧芭婭的母親是舊鎮(zhèn)的妓女,娜梅則擁有古瓦蘭提斯城中最高貴的血統(tǒng)。十幾個騎馬的長矛兵跟在她身后,圓盾在陽光下閃爍。他們隨她騎下沙丘。

親王已將簾幕卷起,以便享受海上吹來的輕風(fēng)。娜梅小姐來到他身邊,讓那匹漂亮的金色母馬放慢速度,與轎子的步伐保持一致?!靶視?,伯父,”她朗聲道,仿佛她是湊巧遇見親王的,“我們可以同行前往陽戟城嗎?”侍衛(wèi)隊長走在轎子另一側(cè),娜梅小姐的對面,但他可以聽清她說的每一個字。

“我很樂意,”道朗親王回答,然而在侍衛(wèi)隊長耳中,他似乎并不樂意?!巴达L(fēng)和哀悼是糟糕的旅伴?!笔绦l(wèi)隊長知道,每一塊鵝卵石都會如針刺般扎痛他腫脹的關(guān)節(jié)。

“痛風(fēng)我?guī)筒簧厦Γ彼f,“但我父親不需要哀悼。復(fù)仇更合他口味。格雷果·克里岡真的承認了殺害伊莉亞和她的孩子們?”

“他大吼大叫,整個朝廷都聽見了他的罪狀,”親王確認,“泰溫大人答應(yīng)把他的人頭給我們?!?/p>

“好個蘭尼斯特有債必還,”娜梅小姐說,“就我看來,泰溫大人在用我們自己的錢還欠我們的債。親愛的戴蒙爵士送給我一只鳥兒,他斷言,決斗時,我父親不止一次刺中了那頭怪物。倘若如此,格雷果爵士等于已經(jīng)死了,泰溫·蘭尼斯特什么也沒給。”

親王哼了一聲。那是因為關(guān)節(jié)的疼痛還是因為侄女的話,侍衛(wèi)隊長說不上來?!盎蛟S如此。”

“或許?我說那是肯定的?!?/p>

“奧芭婭要我宣戰(zhàn)?!?/p>

娜梅笑道,“是的,她想將舊鎮(zhèn)付之一炬。她仇恨那座城市的程度,就跟我小妹喜歡它的程度一樣?!?/p>

“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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