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完畢,那人就走了,阿香姨靜下心來后似乎覺得哪里不對勁——這生意看似熱鬧,忙活了半天,卻什么也沒有買。他沒有提到錢,也沒有拿走東西,那他的目的就值得懷疑了。阿香姨趕緊去看抽屜,果然,錢又消失了。開始的時候,阿香姨還抱著一絲希望,覺得那人的名片還在,他的店還開在鞋都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怕。這事后來說給我老婆聽,她腰都笑彎了,她說,如果我們現(xiàn)在還相信那名片是真的,那我們真是太幼稚了。當然,她也在檢討和自嘲自己,說都怪我粗心大意,他當時過來分名片時我就應(yīng)該有所警惕。又說,他也是花了心思的,等了那么長的時間,放了這么長的線,要是不讓他釣點東西去,他于心不甘,我們也過意不去。話雖然這么說,也說得輕松,但阿香姨還是很不好意思,說一定要賠錢。老婆一把攔住,說,我們前面繳的是高中學(xué)費,這次繳的是大學(xué)學(xué)費,都是正常的損耗,就當是少賺了點利潤嘛。
再后來,阿香姨又受了一次挫。這一回,來人又換了一個新花樣,先是在店里看了半天,最后也買走了一捆包頭。一捆包頭,二十雙四十片,做鞋沒有只投二十雙的,也沒有不配套子跟的,難道他做的是拖鞋?但拖鞋也不是現(xiàn)在的季節(jié)啊。本來,只要稍稍地一分析,這些破綻馬上就暴露了。但阿香姨的確年紀大了,的確腦子鈍了,她沒有想到這里面還有“生財之道”。事后發(fā)現(xiàn),阿香姨收進了一張百元假鈔。一捆包頭多少錢?四塊。而來人就是用這個手段,用百元假鈔找走了阿香姨九十六塊真鈔,嗚呼,真是再有經(jīng)驗的老獵手也斗不過年輕聰明的狐貍精啊。
這些事對阿香姨來說都是沉重的打擊,時代在進步,她卻還在原地踏步,歲月不饒人,她不再適合做這種真刀真槍的生意了。老婆說,沒關(guān)系,你就當是我媽,幫我看看店,你在,我放心,你在,我才可以無牽無掛地跑出去。阿香姨說,我沒有幫你什么忙,倒是給你添了不少的亂。老婆開玩笑說,幫忙和添亂比起來還是幫忙的多,換了別人也許會更亂。
是啊,店里有個自己人,不知要省了多少的心呢,不用擔心消極怠工,不用擔心轉(zhuǎn)移材料,不用擔心賣多報少……對于阿香姨所產(chǎn)生的損失,我老婆都是一笑了之的。阿香姨也曾多次要求辭職回去,但老婆都以種種理由予以挽留。損失錢,老婆當然是心疼的,以她的秉性(會計一般都很在意錢),以她的處境(下崗后經(jīng)濟更是捉襟見肘),這些錢都好比月亮和太陽。但我知道,老婆現(xiàn)在是別無選擇,華山一條路,她只有堅持著,才能夠最終走出去。其實,我更知道,老婆心里還有個更大的目標,這個目標急需阿香姨輔助,這些輔助是什么,只有老婆清楚,只有老婆知道它的價值。從這個角度說,阿香姨就是“巨大的利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