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對蛇來說很痛苦,烈日入碳烤,燒得我細皮嫩肉都干掉。白天我和望月泡在海池里都不敢冒頭,光是水面上粼粼刺眼的白光都能殺得我們無所遁形,要是冒出頭去,估計呲一聲,我兩就僵直如碳,熟過頭了。等到星月升,夜露濃,方才扭扭捏捏搖搖擺擺出水,透口氣。
望月這幾天心事重重,唉聲嘆氣,眼神迷蒙,表情癡呆。我都懷疑她是不是中了什么降頭,腦子燒壞了。
她幽幽嘆氣,從來不惱我這張毒嘴。我依然只顧吃,涼粉,涼面,涼皮,我恨不得嚼碎冰,吞冰塊,從喉嚨口一直涼到尾巴尖。
她看著我,幽幽道。
“胭脂,我好羨慕你,沒有心事,這么單純?!?/p>
我差點淚奔,這黃鱔精哪里知道我的苦衷喲。我被自家?guī)煾档年嚪ɡг谶@鳥籠大的地方,難受死了。我這是化悲痛為食欲,自我消遣。不過這倒提醒我,我抬頭,看她。
望月,你有什么心事?
她不說話,扭捏。
我說黃鱔精,你不是女人,別這樣。
她嘆氣,說我就想做一個女人。哈?為啥?
她說她有了心上人,她喜歡上了一個男人,所以想做女人。
我瞪大眼,為什么要喜歡男人?男人有什么好?為什么喜歡男人就一定要變女人?男人不能喜歡男人嗎?
望月也瞪我,她說胭脂,你真奇怪。
喂,我哪里奇怪,奇怪的她自己好不好。但望月沒心思和我斗嘴,她思春了,發(fā)情了,滿腦子就只剩下那個喜歡的男人。
我實在好奇,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去長長眼。
這黃鱔精還扭捏,不樂意。以為我不曉得她那些心思,是怕我勾走她的男人吧。真是小人心度君子腹,別說我不喜歡男人,即便是喜歡,天下又有誰比得上丹琛?
喂,我說,別不是十王爺?shù)よ“桑?/p>
不是不是。她連連搖頭。
不是就好,不是就沒我啥事。其實看不看也無所謂,我也就是好奇。外加想幫你鑒定鑒定,萬一有個什么暗疾之類的也好預防。我畢竟道行比你高嘛。我勸說她,心里很好奇。
望月思量了好久才點頭同意,然后邁開步要帶路。走三步,心里有猶豫,看看我。我被她氣死,思春了的黃鱔怎么這么作。
她最終咬牙跺腳,終于疾步走,帶著我。越走越快,原來她也想見那男人,思念的緊。走到一處,突然又停住,回頭,鄭重其事。
她說,胭脂小姐,你可千萬不能現(xiàn)身。
為什么?問她,她不答,神情古怪。也罷,反正我就是來看一眼,看看被你這條黃鱔精喜歡上的到底一個什么男人。她見我答應,欣喜,面露笑容,又開始作,撒嬌。說什么,哎呀,胭脂小姐你別老黃鱔精黃鱔精的叫,奴家有名字的,叫望月啦。我吐血翻白眼,作不死你這黃鱔精。
化風,潛行,逼近。一蛇一鱔,瞪著四只三角眼,賊頭賊頭繞在梁上,湊到窗前窺視。
屋子里一個男人,低頭,執(zhí)筆,不知寫什么。咦,我定眼看,這不就是那個皺眉的男人嗎?好多天沒見了,他倒是沒變樣。
“胭脂小姐你認識皇帝?”望月問我。
“皇帝?他就是皇帝?”
“是呀,不然還有誰?”
我恍然大悟,難怪他能入宮,隨意安排吃食給我,原來就是這皇宮里的頭頭呀。
“咦咦咦,望月,你喜歡皇帝?哇呀呀呀,難道你想做皇后娘娘?”我乍舌,信子呲溜溜的吐。
望月一身黃皮陡然就泛起紅暈,她竟然臉紅,急忙搖頭。
“沒有沒有,他早已經(jīng)有皇后,哪里輪得到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