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莊子里,我最討厭“大磨扇”,每每這女人晃著磨扇樣的大屁股出現(xiàn)在巷道里,我就遠(yuǎn)遠(yuǎn)地繞開。
別看王少紅和王少衛(wèi)平時邋里邋遢的,像一對沒娘娃,可他們的母親“大磨扇”卻特別愛收拾,她經(jīng)常往自己的黑臉上使點雪花膏,就像驢糞蛋上下了一層霜。
盡管這樣,“大磨扇”還是相當(dāng)自信,以為自己是莊子里的天字號美人,走起路來,故意將自己的大屁股扭得風(fēng)動聲響。有時,莊上有些大膽的光棍漢趁她不注意,在她的大屁股上偷偷拍一巴掌,她便扭過頭扯大嗓門大罵:“飼養(yǎng)園的草驢( 母驢 )正尋你這樣的叫驢呢。”然后,“哈哈哈”地大笑著,招搖而去。
聽大人們在祠堂前大榆樹底下的閑話臺閑諞時說,“大磨扇”跟她的小叔子王世紅有點那個。“大磨扇”使的雪花膏是王世紅去河州城開“三干”會時給悄悄捎的。還說,王世紅這個“燒火棍”( 當(dāng)?shù)厝藢⑿∈遄域}情嫂子稱為“燒火” )叫“大磨扇”給牽住了,有人給他保了幾次媒,他都沒敢應(yīng)承。
“大磨扇”的男人跟“大磨扇”恰恰相反,蔫不唧唧的,大聲氣沒有,比他父親王老蔫還活得落臉。所以對莊子上的閑言碎語,他只是裝作沒聽見。
平常,我受了王少紅母子的欺侮,不敢告訴家里人,我知道,即使告訴了他們,他們也只能忍氣吞聲,平添幾分煩惱而已。實在受不了,我就跑到村口的包谷地頭,大哭一場。
俗話說牛不牴牛是松牛。磨難受得多了,我也開始反省,面對王少紅母子,我不能就這么聽之任之,我得主動出擊,以攻為守。
遭受王少紅母子打罵的第二天,我早早地逃學(xué),來到迷魂坡下學(xué)娃們必定路過的一片小草灘,用早就準(zhǔn)備好的小鏟子在草地上挖了一個小坑,往坑里拉了屎尿,用小樹棍兒把坑搭好,再用鏟下的草皮偽裝起來。這種小陷阱,當(dāng)?shù)厝朔Q“閃閃窖”,通常小孩子之間互相用它搞點兒惡作劇,但有時也會崴腳傷人。
我弄好“閃閃窖”之后,躺在草地上等待王少紅。
當(dāng)我老遠(yuǎn)看見王少紅和王少衛(wèi)朝這邊走來時,趕緊站起來,故意挑釁:“大蠻牛,一身肥肉變成油。大蠻牛,一身肥肉變成油。”
王少紅一聽,氣極了,取下書包扔給王少衛(wèi),飛一般追了過來。
王少紅跑進(jìn)草地,惡狠狠向我撲來。
我機靈地左躲右閃著,把王少紅誘到偽裝好的“閃閃窖”。
只聽“噗哧”一聲,王少紅的一只腳踏進(jìn)“閃閃窖”。
我抱著肚子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