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的門悄無聲息地拉開了。

陸嫣第一眼望向的是主人位，目光精準(zhǔn)地找到了那個年輕男人，笑著打招呼說：“陳先生，剛剛知道你在這里吃飯，現(xiàn)在過來敬酒，不晚吧？”

陳綏寧頗有興味地勾起眼角，雙目顯得異樣的狹長明秀，他隨意地往座椅上一靠，笑著說：“臨時過來的。陸經(jīng)理，不知者不罪?！?/p>

陸嫣笑了笑，舉杯說：“陳先生過來這里的次數(shù)，是越來越少了——稀客，怎么說也要我先干為盡了?！?/p>

她一仰頭，干脆利落地將酒飲盡了，服務(wù)生又斟上。

“今天是陪太太來的么？”她又含笑望向一旁坐著的舒凌，“這杯是敬陳太太的?！?/p>

陳綏寧看著她面不改色地喝下兩杯，微微笑著，對身邊坐著的人說：“早就聽說陸經(jīng)理海量了，巾幗英雄?！彼麥\淺抿了口酒，又極溫柔地看了舒凌一眼，“她現(xiàn)在不能喝酒，這杯我就代飲了?！?/p>

在座還有些OME的高層以及市里的領(lǐng)導(dǎo)，有些陸嫣認(rèn)識，有些不認(rèn)識，也一一寒暄。忽然有人說：“今天陸經(jīng)理還帶了助手過來，是幫忙擋酒么？”

眾人的目光投向了陸嫣身后，許佳南一直僵直地站著，目光垂落在地上，仿佛一尊木雕。

陸嫣忙笑了笑：“是，我的助手小許，以后工作上還要各位幫忙照看的。”

有人起哄：“小姑娘，那第一杯酒一定要敬敬老板了?！?/p>

佳南用力咬著唇，從進(jìn)入這個包廂到現(xiàn)在，她第一次被迫，直視陳綏寧，這也是她回國之后……第一次面對面地見到他，在這樣尷尬的場面里。

陳綏寧穿著白色襯衣，領(lǐng)口挺括，卻解開了兩粒紐扣，這讓他看起來隨意低調(diào)，帶了幾分慵懶的英俊。他的目光不輕不重地看著她，指尖卻在輕輕撥弄著厚重的桌布，云淡風(fēng)輕地等著。而他的身旁，舒凌長睫微閃，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仰著頭，饒有興趣地看著這一幕。

“等等，敬陳先生的話……白酒才有誠意?！?/p>

服務(wù)生適時地倒了一盅茅臺特供，遞到佳南手里，又退開去。

佳南的手指撫到冰涼的瓷杯壁上，一咬牙，大聲說：“陳先生，我敬你一杯?！?/p>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陳綏寧面無表情的臉上終于劃過微小至極的一道波痕，他抿了抿唇，似乎想說什么，卻終究沒有開口，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仰頭將一大口烈酒都喝了下去。

火辣辣的液體直灌進(jìn)胃部，那一瞬間，嗆得佳南連呼吸都停滯了。她想掉眼淚，又忍住了。

陳綏寧淡淡地說了句，“好?！苯又S意地拿杯子沾了沾唇，顯然對于她……他連敷衍都沒有必要。

幸好后邊的酒，陸嫣替她擋了。佳南昏昏沉沉地出了包廂，陸嫣看看時間，又看了她一眼，說：“你下班吧?！?/p>

夜風(fēng)吹了吹，佳南覺得自己清醒了很多，她伸手扶住欄桿，有些迷惘地喊住陸嫣，“陸經(jīng)理……你每天，都要這樣嗎？”

陸嫣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一眼，不知為什么，目光里竟隱含著淺淺的同情。

“是啊?！彼蛔忠痪涞卣f，“佳南，這就是你以后的工作。你要適應(yīng)?！?/p>

而湖心亭的包廂內(nèi)，氣氛也并不曾冷淡下來。

舒凌喝了一口橙汁，忽然淡淡地開口說：“我累了?！?/p>

陳綏寧便從善如流地舉了舉酒杯，先干為盡，只說妻子懷孕，身體不適，便牽著她的手離開了。

剛剛走出來，司機(jī)的車卻還沒開到門口，陳綏寧看見她用披肩將自己緊緊地包裹起來，忍不住說：“你很冷么？”他順手將自己的西服披在她的肩上，輕聲說：“我自己開車來的，你等等，我去把車子開過來?！?/p>

遠(yuǎn)處明晃晃的一束燈光，舒凌瞇了瞇眼睛，“我還要去趟實(shí)驗(yàn)室，司機(jī)送我就行了?！?/p>

“為什么現(xiàn)在還要這樣辛苦？”他嘆了口氣，卻不阻止他，只替她將車門后座打開，看著她坐進(jìn)去，柔聲說，“早些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