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南微微苦笑,事到如今,她對于山莊、或者說現(xiàn)金缺口倒不是非常擔(dān)心——她只是在隱隱恐懼,對方掌握了父親的犯罪證據(jù),就等同于抓住了己方的命脈——那仿佛是一種游戲,一種從山莊開始入手的游戲,對手只是在……游刃有余地戲耍自己罷了。
“柏林,我很怕——”這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佳南輕輕仰頭,靠在了座椅上,“我總覺得,他們的目標(biāo)不是山莊……而是……”
柏林側(cè)頭,極為敏銳地看了她一眼,沉聲說:“什么?”
佳南到底只抿唇笑了笑,有些茫然地?fù)u了搖頭,很快地說:“沒什么?!?/p>
盡人事,聽天命。
接下來的數(shù)日,許佳南真正用來激勵自己的,無非只有這樣一句話而已。
籌集資金,與中小股東溝通……這些都不難,可她卻始終無法克制住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像是在視野的盡頭,露出沉沉的天色,一場暴風(fēng)雨即將席卷到來。
開了整整一日的會,佳南回到辦公室剛打開郵箱,便顯示有新的郵件。她點開,只看了一眼,頓時胸口一緊。
對方顯然是失去了耐心,又對己方的情勢了如指掌——既知道父親的病情,也了解自己這些天的努力,甚至不再提出之前讓她自己引退的建議,指明要召開特別股東大會,公布許彥海的經(jīng)濟犯罪資料。
辦公室外是山莊的小徑,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到任何光亮。她就這樣呆呆坐著,看著電腦屏幕,而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佳南的腦海中始終盤旋著一個畫面,父親被人從病房里帶走,而他的身體……不可能再經(jīng)受任何的刺激了。
叮鈴鈴。
電話響起來,佳南看了看號碼,是柏林。
她原本不想接,可是聲音卻不折不撓,一直在折磨她的神經(jīng)。
“喂?!弊罱K她還是接了起來,
“佳南,我多少湊了些錢,你應(yīng)該用得上?!?/p>
電話那邊柏林報了一個數(shù)字,其實算是一個讓人咂舌的數(shù)字了,佳南怔了怔:“你怎么會有這么多錢?”
“沒什么,賣了些集團的股份?!彼p描淡寫地說,“希望能幫上忙?!?/p>
“哦不,不用了。”佳南慢慢地說,“現(xiàn)在用不上了?!?/p>
她本應(yīng)該說謝謝的,可她說不出口,爸爸隨時會進監(jiān)獄——這個想法沉甸甸的壓在她胸口,迫得她難以呼吸,于是她有些倉促的掛了電話,慢慢將整個身子伏在了辦公椅上。
半睡半醒的時候,她似乎做了一個夢。
先是爸爸躺在床上,翻看著報紙,他不知看到了什么,病情竟突然加重,一下子暈厥過去了。跟著畫面轉(zhuǎn)換,一個年輕男人含著冷酷的笑意,對自己說:“一個月之內(nèi),你大概會求著……要回到我身邊。”
那是陳綏寧是在電話里說的,她看不見他的表情。此刻,這一幕這樣驚心動魄,幾乎讓她立刻驚醒過來了。
一個月……佳南忍不住想,原來時間過得這樣快,不過半個月,她已經(jīng)被現(xiàn)實打趴下,再也沒有余力在他面前挺直腰桿了。
無論怎么掙扎……或許,結(jié)局早就注定。
佳南的手一寸寸地接近桌上的電話,麻木地摁下一個個數(shù)字。
已經(jīng)是凌晨,可對方很快接起了電話,聲音可怕的清醒。
佳南打了個寒噤。
“我等你這個電話,已經(jīng)很久了?!彼p聲笑著,像是此刻等到了自己的獵物。
“那么,我不用將事情再向你復(fù)述一遍了?!奔涯嫌行┢D難地說。
“是的,來龍去脈我很清楚?!标惤棇庉p松地說,“你現(xiàn)在還有五個小時,可以過來找我,我們來談?wù)剹l件?!?/p>
“你在哪里?”
“我在醫(yī)院看你的父親。”他用一種波瀾不驚的語氣說,“順便等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