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佑見她瑟縮,越發(fā)張狂得意,湊過去咬著牙低聲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把你娘和侄兒藏哪里去了,你真以為送走了他們,就可以了無牽掛地替你父兄報(bào)仇了嗎?我告訴你,他們在哪里我知道得清清楚楚!傅氏禍亂朝綱,奸佞滿門,整個(gè)宇文家的人早就恨不得把你一門鏟除干凈!你怎么偏就只恨我一個(gè)人呢?有本事你去把他們都?xì)⒐饬税。∪舨皇俏易o(hù)著你,你還能活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是我錯(cuò)了。請您高抬貴手,不要為難我母親和侄兒,他們從未作惡,唯一做錯(cuò)的,就是因?yàn)橛形疫@個(gè)不識時(shí)務(wù)的廢物女兒和姑姑?!泵髦閼K白了臉深深拜下去,低聲懇求,“我知道您恨我,讓我死吧,死了就都解脫了?!彼@輩子從未對誰如此低聲下氣過,就連刀刃逼在了頸上,她也沒有開口求饒。此刻卻不得不低頭,她不能讓親人再受罪了。
宇文佑看著她沉默了半晌方淡淡地道:“能得你如此五體投地可真是難得,可我為什么要便宜了你,輕易就讓你解脫?你解脫了,我又如何解脫?”
明珠抬頭看著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宇文佑冷嗤一聲,轉(zhuǎn)身要往外走。明珠豈肯讓他就這樣走了,撲過去抓住他問道:“你是不是要去找我娘的麻煩?”
宇文佑不耐煩,陰狠地道:“對,我就是要去殺了他們,你要怎么樣?”
那就同歸于盡吧!明珠反手拔下頭上磨尖了的簪子,全力朝著宇文佑的頸間刺去,簪子上淬了劇毒,見血封喉,只要刺破一點(diǎn)皮肉,就不至于讓她這連番準(zhǔn)備落了空……
但她哪里會是宇文佑的對手?宇文佑反手一巴掌便將她扇倒在地,她猝不及防,簪子倒刺入胸,又冰又冷,全身的血液都好像被凍住了。她冷得全身顫抖,躺在地上縮成一團(tuán)。
宇文佑抱著手臂立在一旁鄙夷地道:“裝什么死?傅明珠,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她大笑出聲,真是天要亡她,本來是要刺殺別人的,反倒弄死了自己。這樣窩囊的死法只怕到了地下都要被人給再笑死一回。笑著笑著,血從口中浸出來,染紅了雪白的絲毯。
宇文佑蹲下來皺起眉頭看她,神色漸漸變了,眼里浮起一層恐慌,聲音干澀而緊繃,“傅明珠,你又搗什么鬼?”
明珠斜睨他一眼,笑道:“我要解脫了?!彼浪芸炀鸵懒?,神仙也救不了她。她瑟縮著把簪子拔出來,鮮血?dú)g快地從胸腔里噴射出來,雪白的絲毯瞬間便又紅艷了幾分。
“快來人!”宇文佑的臉上終于露出些恐懼來,他小心地抓住她的肩頭,想把她翻過來。
明珠哀懇地看向他,“好冷……你最后再抱一抱我?”不用偽裝,她也冷得上牙磕下牙,說不出的可憐。八年夫妻,他們也有過好的時(shí)候,若不能賭得他心軟,她就真是一點(diǎn)辦法都沒有了。
宇文佑毫不猶豫地把她抱進(jìn)懷里,嘶吼道:“快傳大夫!”
明珠等的就是此刻,一旦有了機(jī)會便毫不猶豫地攥緊手里的簪子狠勁朝他刺去,他敞著胸懷,肚子當(dāng)然是最薄弱的地方,哪怕就是不能殺死他,也要讓他嘗嘗皮肉之苦,不然她死都不能瞑目。
“殺人啦!”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聲音高亢而驚恐。
宇文佑低下頭去看看深刺入腹的簪子,再看看她,眼神復(fù)雜難明。許久,他替她擦去唇角的血痕,低聲道:“如此也好,互不相欠?!?/p>
狂風(fēng)吹開窗戶,發(fā)出一聲巨響,明珠從噩夢里驚醒,捂住疼得發(fā)顫的心口,急切地把屋里的陳設(shè)和自己的衣著面貌仔細(xì)檢查了一遍。她確認(rèn)自己還活在十六歲那一年,并未回到噩夢般的前世才放松下來,盯著屋角的小燈發(fā)怔。
無意中又夢見了前世的糟心事,心口更是疼得厲害,她再躺不下去,索性翻身坐起,赤足穿了鑲著明珠的軟緞鞋,起身就往外走。
“姑娘這是要去哪里呢?天還沒亮哪。”大丫頭素蘭攔不住她,只得匆忙抱起披風(fēng),打起燈籠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