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了狠的少年咬著牙,玩命般揮刀朝這妖人劈去;看那疾速閃動的刀刃烏光,眼見眨眼之后那受了致命一箭的妖人便要斷送在他刀下!
只不過就在這快要得手之時,不知是不是錯覺,他竟忽然聽到一個聲音:“嘿嘿……這便想害我性命!”竹箭銳硬,雖非金鐵,也能致命,何況射中咽喉這樣要害。電光石火間,無論張牧云怎么想,那妖人都必死無疑。所以,當(dāng)張牧云聽得黑袍人那一聲陰惻惻的話語時,他只當(dāng)是幻聽,繼續(xù)揮刀如匹練般殺至。只是,就在最后那毫厘之間,身形卻忽然被阻?。∫凰查g他就好像下河潛泳時一頭撞進漁網(wǎng),身子裹在無形有質(zhì)的羈縻之中,怎么用力都掙不脫!張牧云下意識睜大眼睛,卻發(fā)現(xiàn)眼前敵人喉頭上那支扎入的竹箭,竟正在一點一點地退出!
“……”見到這匪夷所思的異狀,自詡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少年腦子忽然停止思考,這時突又有一股無形氣流撞來,他身不由己地后退,漸漸離那妖人越來越遠!“哈!”喉頭中箭的妖人臉上獰笑更濃,跳躍的火光下臉色蒼白如紙,兩邊頰上高聳的顴骨一顫一抖。他張狂地嘲諷:“黃口小兒,竟有這般肥膽!一會兒我剖開你肚腹,看看你膽子多大!”說著話他一抬手,袍袖中倏然飛出一道血色光華,直撲張牧云面門!也不知是否人之將死,神識格外清明,當(dāng)那道血紅的華光電閃而至,張牧云竟看清那是一把明晃晃的鬼頭刀,刀身上飛騰圍繞著一圈明亮火焰,猶如一段剛出爐的通紅鐵條!
“去死吧!”讓張牧云有些哭笑不得的是,這樣大難臨頭之際,自己兩只耳朵居然繼續(xù)幻聽;這聲清晰入耳的喊殺怒叱,竟帶著女人的嬌音……不對!
“月嬋?!”
生死之間,張牧云迅速反應(yīng)過來,意識到斷喝之人竟是月嬋!才脫口叫了一聲,那少女已擋在自己身前,不知怎么就磕飛那把迅疾飛來的火焰鬼頭刀,緊接著掄起手中那根黑乎乎的椽子,好像揮舞著一根草秸稈,“呼”一聲朝那妖人奮力掃去!
“砰!”一切有如夢中,誰也料想不到的驚變之中,那個剛剛還在洋洋得意的黑袍怪客已然“砰”一聲橫飛而起,越過人群,如一件被甩起的物事在空中飛過一段距離,“嗵”一聲重重撞在山門殿南墻上,反彈翻滾了數(shù)下,最后才摔在地上,一動不動!
變起突然,隨著黑袍怪客落地,張牧云這時也突然如釋重負,手腳恢復(fù)自由。眼見那兇人墜地,他二話不說,操刀便起,在滿地的僧眾中橫沖直撞,疾奔到黑袍怪人面前,眼見他還在地上掙命,說時遲那時快,彎腰一把抽出那枝還插在咽喉的竹箭,微微閃身,避開隨手噴出的一道血箭,看也不看,飛起一腳又踹在黑袍人當(dāng)胸,當(dāng)即就將他踢出兩三丈,砰一聲墜落塵埃,當(dāng)場斃命!
這時月嬋也奔到附近,她手中那根碩大的鐘槌已扔掉,正擼起了袖子晃動著粉拳,準備再幫大哥跟人搏命!
“他死了……”張牧云攔住小母虎般撲來的少女,話音顫抖,雙腿控制不住地抖似篩糠?!芭叮瓉硭懒?。”
相比之下,那少女要比他鎮(zhèn)定得多。一場飛來橫禍,就這樣出人意料地消弭。等寶林寺中一切恢復(fù)平靜,已經(jīng)在一個多時辰之后。那斷手的僧人已被扶去上藥醫(yī)治,黑袍怪人的尸身也已小心地掩埋藏匿。從先前的言語中,智光大師已大略知道這人身份來歷,心中便生了恐懼驚怖;縱然他明知這場殺戮是不得已而為之,是正當(dāng)防護,卻反復(fù)叮囑闔寺僧眾,此事今后守口如瓶,決不能泄漏官府。種種的紛紛擾擾,等最終塵埃落定,已到了子夜時候。闔寺的救命恩人張牧云兄妹,已被眾僧恭恭敬敬地請到方丈禪房中,沏上香茗,奉若上賓。
禪房寂靜,法燭高燃,寶林寺中有些身份的長老都已到齊。張牧云兄妹二人眼前,滿座都是遠近馳名的得道高僧。在張牧云眼中,他們個個相貌岸然,氣度雍容;而在和尚僧人的眼中,他和那力大身捷的月嬋姑娘,更是高深莫測,卓爾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