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在解釋“我為什么會被趕出房間”，步瑯飛自己都想咬舌自盡，這不是明擺著此地?zé)o銀三百兩嗎。但丫鬟哪敢對皇上的話多加置喙，只是得體地福了福身子，提著木桶進(jìn)了臥房。

步瑯飛有些負(fù)氣地在外殿的石凳上坐了下來，廂房里響起往木桶中倒水的聲音，仿佛有氤氳的水汽冒出。因?yàn)樽蛞挂灰刮丛涎郏浆橈w又困又乏，只覺得倦意頻頻襲來，不自覺地閉上雙眼，腦袋如小雞啄米般地在胸前一點(diǎn)一點(diǎn)，像個孩子一般地打起盹來。

季荷伊沐浴過后穿戴完畢走出廂房，看到的就是這樣的畫面。

步瑯飛如雕琢過的側(cè)臉沐浴在淡淡的月華下，少了平日高高在上的霸氣與凌厲，卻多出幾分柔和與稚氣。即使在睡夢中他的眉心依舊壞脾氣地皺著，看來晚膳時光想必是非常不好過。

季荷伊擔(dān)心他再睡下去會著涼，思索半晌才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喚道：“皇上？”

步瑯飛的眼皮動了動，嘟囔著悠悠轉(zhuǎn)醒，睡眼惺忪地看到面前穿戴整齊的季荷伊，不假思索地隨口問道：“沐浴過了？”

也許是因?yàn)榉讲判№^的原因，他的聲音嘶啞低沉，這個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問話甫一出口便讓他清醒三分——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

季荷伊也若無其事地清了清嗓子，撇開話題道：“皇上今晚怎么會過來？”

“來喝蜂蜜血燕盞?！辈浆橈w打了個呵欠，想起她白天在靜懿郡主面前裝出撒嬌模樣說過的話，不禁心中暗笑，他決定故意刁難刁難她。

季荷伊果然愣了一下，她當(dāng)然不可能去準(zhǔn)備這些，當(dāng)時的她只是隨便一說為了氣氣靜懿郡主，難道步瑯飛竟然當(dāng)了真？御膳房的廚子早就歇下了，即使麗娘會做，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材料，血燕何其珍貴，哪里是隨處可尋的？

看著步瑯飛認(rèn)真的表情，季荷伊支支吾吾地打著馬虎眼：“皇上，臣妾看您面色紅潤，實(shí)在不需要再行大補(bǔ)。”

“哦？”步瑯飛站起身來，挑眉道，“那你今日在慈馨宮所說都是權(quán)宜之言？”

季荷伊點(diǎn)頭也不是，搖頭亦不是，眸光閃躲卻依舊被他鎖定。燭光打在步瑯飛輪廓鮮明的側(cè)面，他微微瞇起眼睛的樣子就像一頭剛剛睡醒的老虎，正虎視眈眈地注視著他的獵物。

“你可知道這是欺君？”

步瑯飛步步緊逼，銳利的雙眸含著危險(xiǎn)的冷光。季荷伊噤若寒蟬，連連后退，縱使她再慧黠伶俐，可這樣的突發(fā)事件對她來說實(shí)在太陌生了。

他灼熱的氣息就離她不過一個拳頭的距離，因?yàn)楣饩€不足，在她的眼中，他的面龐竟然與宇文鐸越發(fā)相似。呼吸漸漸困難起來，她逃避地想要閉上眼睛，卻不舍得他那張俊逸熟悉的臉龐。

季荷伊的膝蓋漸漸發(fā)軟，步瑯飛的眼神幾乎讓她溺斃，他猛地抬起手啪的一聲拍向她身后的墻面，季荷伊的身子用力一顫，終于任命地閉上雙眼。沒想到屬于他的氣息卻迅速地撤遠(yuǎn)，耳邊傳來他大聲的朗笑。

她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睜開眼，仿佛終于浮出水面一般的人開始大口呼吸起來。那張相似的面龐上此刻掛上了陌生的表情，在她的記憶里，宇文鐸從來也沒有這樣笑過。

一顆心漸漸落回原處，她抬手捂著胸口，雙眼迷離，眉心依舊緊蹙著。

“有趣?！辈浆橈w一邊笑著，一邊玩味地看著她驚魂未定的表情，就像個喜歡欺負(fù)人的頑劣小孩子一般，似乎很得意自己能夠撕破她平日端莊聰慧仿佛萬事盡在掌握的面紗。